杜桥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其实哪怕片酬只有三万四万，她也同样会答应。
群众演员的片酬可比这个要低太多了，而且还不稳定。
杜桥也不觉得自己在陆导的电视剧里演了一个小角色，还跟几位大明星拍了个综艺，咖位就往上提了。
只要能赚钱，她都能做。
上午试镜，下午签合同。
效率前所未有的快。
签完合同，李照直接问：“三天之内能进组不？咱们这个剧就在影视城里头拍，不会挪地方。”
杜桥点头，“可以。”
从酒店出来，杜桥就给林沐阳去了个电话。
一是跟他说一声自己试镜成功的消息，二来也是告诉他三个月内不用给自己安排群演的戏份了。
林沐阳在电话里回了声恭喜。
杜桥听他那边正忙着，主动挂断了电话，又顺便翻了翻未读的微信消息。
有庄柯一早上给她回的：“晚上一块吃饭呀！”
杜桥回过去一个“好”。
跟杜小云打电话说了一声晚上不回去吃饭，杜桥扫了辆共享单车原路返回，到望州大学差不多刚好是晚饭时间。
跟庄柯在学校食堂吃了顿晚饭，杜桥回到家就见杜小云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织毛衣。
浅粉色带小绒绒的毛线，一看就是给她织的。
“回来啦？”
杜桥放下包从餐厅拖了个凳子坐到杜小云跟前，“杜姨，我又要进组了。”
杜小云织毛衣的动作一顿，“你试镜过啦？”
“过了，合同都签好了。”
“在哪拍？”
“这次就在影视城里头拍，不过时间有点紧，估计还是要住在影视城附近的宾馆里头，过年那几天估计也抽不出空来。”
“这么赶啊！”杜小云皱皱眉，“什么时候拍？”
杜桥勾了一根毛线在手指间缠了缠，“我准备明天就过去。”
杜小云一听就把手里的毛线针给放下了，“那我给你炒点干煸肉丝，小唐跟我说了，你们这拍戏有时候拍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只要导演不发话，饿着肚子也得拍，这东西不怕坏，你饿了就就着面包吃两口。”说着就起身把冰箱里还剩下的一块瘦肉拿出来进来厨房。
杜桥拦都来不及。
很快，没关上门的厨房里就飘出来一股又香又辣的肉味，闻着口水就忍不住流出来了。
杜桥吸了吸鼻子，起身回卧室，找出昨天刚放进去的行李箱，准备收拾点行李出来。
虽然离得近，但她看李照那样子，估计等闲是不让请假的。
集中拍摄，才能最大程度的压缩时间成本。
刚收拾了两条裤子放进行李箱里，扔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杜桥起身看了一眼，拿起来接通，“李导。”
李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语气有些颓然，“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又打扰你。”
杜桥抿了下唇，她从李照的语气里听出来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导，是剧组出什么事了吗？”
“是出了一点事，那个，你明天先别过来了，等我这边处理好再通知你。”
杜桥本想说好的，开口之前正好听见电话里边有人拍了下桌子，嘴里还嚷嚷着‘不讲信誉’，‘以后谁还敢用’，‘走了再也别回来’之类的话，她到嘴的话又变成了：“李导，我可以问下剧组到底出什么事了吗？”
“哎，”那边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现在不是把演员召集起了谈合同跟片酬的事了吗，争取早一天开拍。你也知道我这剧组就是一个小摊子，几个主要演员都千万合同了，演女二的迟迟没来，打了好几通电话也没人接，好不容易打过去，那边又说不演了。我找朋友打听了下才知道人刚凭关系进了一个大导的剧组演个小丫鬟去了。我这下又得重新找人了。”
杜桥怎么也没料到居然还会有这种波折，挂断电话后她把地上的行李箱往角落里踢了踢，在床尾静静坐了会。
演员不是那么好找的，她这纯粹是运气，这一找，不知道又得耽误多长时间。
剧组那边耽误不起，李照听声音也有些气急败坏。
她同样也耽误不起，借款的利息每天都在增加，一天比一天多，她做梦都想早点还完。
攒钱的事更是想都不敢想。
床头放着《天黑请闭眼》的剧本，杜桥本来准备一块装行李箱里的，这会伸手拿过来又翻了翻。
她记性好，上面女主角的台词都记得差不多了，其他演员的台词也都记了一些。
《天黑请闭眼》的女二是个反派。
是一个小时候经受了很多折磨，长大后逐渐变态了的姑娘。
跟女主没有多少对手戏，两人都是在暗下里较量的那种。
杜桥把剧本翻了一遍，卧室的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了。
杜小云探进来一个脑袋：“桥桥，我装了两个罐头瓶，都放客厅桌上，等放凉了你盖上盖子塞行李箱里，别忘了带上啊。”
杜桥朝她点点头，看了眼旁边手机上的时间，“你也快点去休息。”
房门合上，杜桥站起身走到床头柜前捏了捏之前逛街的时候苏若送给她的一个解压玩具，捏了好一会后，又重新拿起手机，找到刚才的来电回拨了过去。
想了好一会，那边才接通电话，“杜小姐。”
杜桥听着李照稍微有些气喘像是刚刚被气到了的声音，“李导，我可以女一女二都演吗？”
话音落下，那边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被杜桥这个问题给震到了，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杜桥没再开口，只静静听那边的回应。
好一会，手机里才有了声音，“杜小姐，一个人能饰演一个角色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人分饰两角太难了，很多老演员都很难做到的。而且女一女二又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难度太大了。杜小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不能冒险。”
要是这么容易被劝回去就不是杜桥了，听完了李照婉拒这个提议的话，杜桥又开口问道：“李导，宁编剧这会也在吗？”
“在啊，怎么了？”
“麻烦您开一下免提。”
虽然不知道杜桥要说什么，李照还是按照她的话点了下免提，又朝离他不远坐着愁眉不展的好友招了招手，“宁镇就在我旁边坐着呢，杜小姐想说什么就说吧。”
“宁编剧您好，”杜桥先朝手机那边打了个招呼，“我刚刚又翻了一遍《天黑请闭眼》这个剧本，有一点自己的小想法，您看看是不是可行？”
李照和宁镇闻言不由对视了一眼。
宁镇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天黑请闭眼》的剧本里，女一谭筝和女二于锦是天然对立的，代表一正一邪，那么您觉得改成女一和女二原本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姐妹两个却因为小时候的一场意外失散，从而有了不一样的人生经历这样的设定，是否可行？”
“双胞胎？意外失散？长大后的姐妹俩立场相对，互为对手······”宁镇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李照一看好友这个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对杜桥说的一番话敢兴趣了。
老实讲，他也觉得这么一改确实是整个剧本又多了些别样的味道，感觉剧情又丰满了一些的样子。
不过他也知道，杜桥会想到要这么改，估计还是对女二的角色没死心。
这姑娘之前没看出来，性子还挺倔的。
眼看自家好友还在那进行头脑风暴，给他个笔记本电脑就能噼里啪上写上一剧本的模样，李照犹豫了下还是没打扰好友猛地沸腾起来的灵感，关掉免提拿着手机走远了些，“这样吧，杜小姐，你明天再过来一趟，咱们面对面商量一下这个设定更改的问题。要是能改成你说的这个设定的话，女二的角色你也得先试了镜再说。”
杜桥听出了有门，满口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杜桥先去卫生间洗漱，完后把放凉了的两罐干煸肉丝拧上盖子放行李箱里，接着继续收拾好要放行李箱的衣服，全都收拾好这才上了床。
临睡觉之前，她又把剧本上关于女二的戏份给研究了一遍，这才关灯合上眼。
然后就做了一晚上一人分饰两角搞得好像是精神分裂似的梦。
幸亏定了手机闹钟，要不然她还真不确定能起来。
洗漱好吃完了杜小云给她下的小馄饨，两个人一块出了门，到了小区门口才分开。
杜小云去花店，杜桥提着行李去公交车站。
还是昨天来的酒店，同一个楼层同一个房间。
杜桥是推着行李箱敲门进去的。
这副准备直接进组的架势把房间里的李照和宁镇都看得愣了下。
李照倒了杯水递过去，看了眼杜桥放在墙角的行李箱，“看来杜小姐对今天的试镜很有信心。”
杜桥看了眼坐在一旁没出声，只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打字的宁镇，视线在他熬得满是血丝的眼睛上顿了顿。
李照顺着杜桥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因为你昨晚上那个电话，这家伙一晚上没睡。”
“改剧本？”
李照点点头，“没错。你那个提议不错，正好给他不少灵感。先坐会吧，等改好剧本，你再看看，试上一段新剧本上的戏。不过还是跟昨天一样，我丑话说前头，你要同时饰演女二号的话，女二的片酬肯定也给你，不过也不多，三万左右，但你要付出的精力可就不止是成倍增加的了。以前的影视剧里头虽然也有一人分饰两角的，但是一来时间没有我这个剧组这么赶，二来咱们这的硬件软件条件都不够，肯定没办法给你进行心理疏导的，这都要靠你自己去调节。”
女一还好，女二是个反社会人格，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拍戏拍得精神错乱的例子。杜桥年纪又小，李照觉得事先打个预防针很有必要。
对于李照的提醒，杜桥直接伸手指了指她那个黑色的行李箱，“这个已经代表了我的决心。”
李照吸了口气，定定看了杜桥好一会，轻点了点头。
等宁镇把剧本全部改好已经是十点多，打印出来后就送到了杜桥手里。
还没等她看完，就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李照看了眼还在低头认真看剧本压根就没感觉到时间流逝的杜桥，拿出手机默不作声地叫了三份外卖。
三份简单便宜又管饱的蛋炒饭。
等外卖送来，杜桥三两口吃完，拿起剧本继续看。
还没吃完的李照和宁镇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他们俩突然有种预感：对面这个小姑娘或许真的能做到同时去饰演两个角色也说不定。
一个小时后，杜桥把剧本合上。
宁镇一直在一旁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见状问道：“杜小姐觉得新剧本改的怎么样？”
“比前面那本更精彩且丰满了。”
宁镇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眉。
李照在一旁没眼看，只朝杜桥挑了下眉毛，“现在能不能来一段？”
“能。”
杜桥不能说不能。
她很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
“那我就开始了。”
杜桥说着站起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窗边，把窗帘给拉了起来。
房间里顿时一片昏暗。
骤变的黑暗让房间里的三个人都眯了眯眼，杜桥又走回茶几前，伸手摸了放在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往身后的沙发上一坐。
接着翘起二郎腿，动作娴熟地从烟盒里磕出来一支烟，叼在嘴里。
烟盒一扔，打火机在手上灵活地转了一个花，‘啪’的一声，猛地蹿起来的小火苗靠近脸庞，点燃了香烟的同时也照亮了半张隐在黑暗里的脸。
漫不经心，又满眼凉薄。
下一秒。
“咳！”杜桥没打算真吸，她也不会这东西，不过呼吸间还是不小心吸了一口，顿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刚点燃的烟直接被摁灭在烟灰缸里，杜桥起身把窗帘重新拉开，光线重新回到室内，也照亮了两张有些呆滞的脸。
杜桥转身，朝坐着的两个人看过去，“我的表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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