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草和厨娘在后厨围着锅灶重复着做一件事，大冬日的，硬是给两人整出一头的汗水来。
“小姑娘，最后两锅了，你歇会儿，我来就成。”
厨娘见她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吭一声，想起自己那出嫁了女儿也是这般，心疼的想让柳青草停下来歇歇。
“大娘，我没事，咱们俩一起弄，弄完都好歇会儿。”
“对了，夏师爷不是让我们给他留一碗稀粥的吗，怎么现在连人影都找不到了？”
柳青草撩起袖子，擦拭掉额头上的细汗，看着一旁的晾了好一会儿的粥碗，疑惑不解。
这夏耿才，说好了做好找他，结果粥弄了好几锅，她找了好几圈，硬是没见着他人。
“等这两锅熬出来，咱们留下一些就成，听武衙役长说，外面只剩下几十个人没喝着这药谷粥的了。”
“行，那就留个半锅，待会儿你也喝一碗，这药谷还剩了六十斤，要是后面还有病患来，那也是够够的了。”
柳青草点点头，看着还有半麻袋的谷米，微笑道。
……
“夏师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万怀民一双灰眸，紧紧盯着夏耿才，期待着他的回答。
夏耿才上前握住万怀民的手，激动开口。
“万里正，我何时说话哄过你了，这都是真的，那小姑娘带来的药谷，堪称神药也不为过。”
“那，那我得起来去看看。”
万怀民灰暗的眸子有了一丝亮光，慌忙从床上挣扎着起来。
夏耿才怕他太过激动，伤到身子，忙出手阻止了他。
“万里正，你别急，这外面还有病患，你可不能出去，等我一小会儿，我去去就来。”
夏耿才说完，不等万怀民拒绝，便快步流星的去厨房找柳青草。
柳青草见到夏耿才，上前询问道。
“夏师爷，碗里粥已经凉了，锅里的还要等一会儿，要不你等会儿锅开了，给加点开水进去？”
“行，那我就等会儿，青草啊，你这剩下的药谷，怎么打算的？”
夏耿才看着桌上的半麻袋药谷，眼神炽热，他想将这半麻袋药谷留些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但这是柳青草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开口问着要，他实在有些为难，公银买，镇衙也买不起，自己那点家底，也不抵事。
可这药谷要是错过了，他真的会遗憾的。
“夏师爷，这半袋子药谷我带两斤回去，剩下的就留在衙门给你们应急用。”
“青草，这话可当真？”
夏耿才没想到柳青草这般大气，当即还震惊不已。
柳青草肯定的点点头，见锅里水开，急忙揭开锅盖，给碗里添了一勺子开水。
“夏师爷，这温度刚刚好，你赶紧的端去吧。”
“老夫多谢青草。”夏耿才屈身，朝着柳青草一躬身。
柳青草知道夏耿才是谢那半袋子药谷，摇了摇头避开，她这般做的目的跟他们一样，这礼她不能受，也受不起。
“夏师爷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柳青草话刚落，武虎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表情凝重。
“夏师爷。”
“怎么了，武虎，这么急？”夏耿才诧异，武虎一向稳重，这会儿急匆匆的，是有什么大事不成。
“夏师爷，县衙来人了。”
“来人了？药材呢？县令怎么说？”夏耿才看着武虎表情不对，忙开口问道。
“夏师爷，甘县令说，县城药材只能送来一车，新县那边病患也不少，上面已经下令封城，甘县令说现在药材也紧缺，只能送来一车。”
武虎皱眉，这上面直接下令封城，不安排大夫来，药材也不能提供，这是准备让他们这城里的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啊！
夏耿才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惨白不已，心更是憋闷得难受，想发泄一番却又感无力。
“这事我会给万里正说，你先下去把药材给千峰医馆送去。”
夏耿才叹口气，将送来的药材做了安排。
柳青草沉默的站在一旁，低垂着眸子，等着夏耿才说话。
“青草，这这药谷，我想给新县百姓送过去。”
夏耿才纠结的看着麻袋，最后将目光移开，叹了口气道。
“我已经给了镇衙，夏师爷做主就成。”
柳青草唇角微微勾起，浅笑开口。
这半麻袋药谷，对新县百姓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但她不能再拿出来了，得想别的办法。
或许，可以这样。
柳青草眼睛一亮，抢在夏耿才前面开口。
“夏师爷，这些药谷对新县百姓来说，是杯水车薪，只能救一部分人。”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下新县百姓。”
“哦？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夏耿才激动的朝前走了两步，期待的等着柳青草回答。
这半袋药谷送去新县确实如柳青草所说，只能救下一部分人，而另一部分人只能靠药石吊着，要是能有更好的办法，那是再好不过了。
“夏师爷，我们千峰镇的那一车药材，交给我如何？”
“你是打算制药？不行不行，你个小女娃哪里懂得制药，莫要浪费了。”
夏耿才忙摆手，拒绝了柳青草。
在他看来，柳青草是比同龄人聪明很多，甚至有时候比他还要有主意，但说她会制药，他还是不信的。
毕竟柳青草也才十三四岁，能认些药材倒没多大问题，要是说她会制药行医，他夏耿才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
柳青草见自己话都没说全，他就拒绝得这般干脆，此时她顿觉有心无力。
“夏师爷，那一车药材千峰镇暂时也用不上，何不交送还给县令，还有，那大半袋药谷熬粥加水加多些，就算不能药到病除，但也可以缓解一下病患的痛苦。
再加用上些草药，该是能撑到想出办法的时候。”
新县百姓就算是一城人都无一幸免的中症，她柳青草也要想方设法的救下他们，即使花大量的时间独自去救，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毕竟他们都是被上面那一群人，生生放弃的对象。
她这算是在救人，也算是在自救。
“青草，新县百姓不少，药铺医馆也就那么几家，你想靠县城的药材救人，那不现实，而且甘县令也不会同意这冒险的方法，作为县令，他会选择先治愈一部分人，而不是拿着所有人的性命去赌。”
夏耿才叹了口气，提醒着柳青草。
柳青草无奈，她其实就是想做做手脚，把那一车药材药性，用灵泉水提高一些，结果这夏耿才，也太耿直了，说什么就是不认可。
“夏师爷，既然这样也不行，我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你说该怎么办吧！”柳青草不客气的直接反问他。
夏耿才一噎，尴尬了一瞬，干巴巴的道。
“我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将这药谷送到甘县令手里，让他来处理。”
“那一车药材呢？”
柳青草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夏耿才他根本就不想，把那一车药材送去。
“青草，那药材我们得留着以防万一，药谷的价值远远高于这一车药材，我们千峰镇能拿出这药谷，已经是最大的诚意了。
我要为我们镇做考虑，不能把所有东西都拿出去。”
夏耿才也无奈，新县不只有一个镇，但这药谷却只有他们有，若是连药材都全部交出去，万一镇子再遇到什么事，他不敢去赌，县城和别的镇子会不会像他一般，无私的拿出药材来救他们。
这事尚且他做不到，更不用说其他镇的里正师爷了。
柳青草听他这般说，陷入了沉思，夏耿才的决定，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出的选择，而自己的做法，如果没有空间在，确实是有些思虑不周的。
自己在石河村这样的环境里待久了，反而让她低估忽略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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