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我倒觉得他有情有义，这真的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泼皮吗？”
“哎，一个泼皮都能为陶大夫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却……”
刘五瞥了一眼六子，脸上的冷意又增了几分，“赶紧的，我可没你那么多时间！”
六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挪移着自己的膝盖。
“六子……”花娘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刘五冷哼了一下，“叫出来啊！”
“我是孬种……”六子低低地哼哼道。
刘五弯了一下腰，往他的方向凑了凑，“你说什么来着？我怎么听不清？”
“我是孬种……”六子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依旧不大。
刘五的脚往里面弯了弯，挡住了六子的去路，“大点声，我听不见！”
“我是孬种！”因为用力过度，六子的脸涨得通红。
花娘忍不住抹了一把眼角，呜咽声从指缝间断断续续的传出。
六子一边挪移着膝盖，一边用力喊着：“我是孬种！”
他觉得自己的膝下好似有千斤重，到了最后，他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下意识地蠕动着嘴唇，重复着那几个音节。
“好！孬种就是孬种！哈哈哈……”刘五往六子的头上淬了一口，不偏不倚地唾到了他的脸上。
六子抹了一把脸，将手上的纸递给刘五，刘五冷哼了一声，接过笔，唰唰两下写下自己的名字。
六子伸手去接那张纸，却见刘五的嘴角扬了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刘五的手腕一转，纸张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刘五的脚边。
六子一愣，正欲伸手去捡，刘五的脚却跟着动了动，直接踩到了他的手掌上。
“嗯……”六子闷哼了一声，死死咬着嘴唇。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了你的手……”刘五这么说着，脸上的笑意却愈加阴险，“六子，你看看你现在是混成什么样了？当初为了一个女人，你有勇气把我打成这样，如今呢？你看看你这怂样，要是让那个姑娘看见了，指不定会怎么想你呢！”
六子咬着嘴唇的牙齿又收紧了几分，淡淡的腥味顺着牙缝流进了嘴里，他敛了敛心绪，想要将手抽回，奈何抽了几次，刘五的脚依旧纹丝不动。
“差不多就行了。”有看不过眼的镇民来了句，“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更何况泼皮这会也是为了救陶大夫。”
话刚出口，原本还在一旁围观的邻里街坊也按捺不住了，纷纷上前劝了起来。
“是啊是啊，你就算不想搭理泼皮，怎么说老陶大夫也救过你呢，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哎呀，老五，算了吧，你何必跟一个泼皮计较呢？”
“就是啊……”
自打和六子起冲突，六子一板砖把刘五的腿砸废以后，他的生活一直都是靠邻里街坊的接济，原本刘五敢当着大家的面动手，一是心里憋着一口气，二来，也是看准了六子在镇上的名声不好，没人帮他说话。
可是刘五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现在居然都跳出来帮六子劝自己了。
低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脸色有些难看，“你们都忘了，以前他做过些什么事吗？老陈，你忘记他是怎么讹掉你辛辛苦苦给你媳妇赚回的医药费？还有你！狗蛋，你媳妇当时差点被他卖给邻村那个傻子，你忘了吗？！你们这是怎么了？都忘记了吗？”
被刘五这么一扯往事，大家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刚才的劝说声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五咧了咧嘴角，冷笑了一声。
花娘见状，更急了，再也顾不上别的，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那不都是过去了的事了吗？再说了，这救的是陶丫头，不是六子，连六子这么一个泼皮都会为了报恩，给刘五下跪，你们呢？却连签个名表达意愿，都担心此事会给你们惹火上身，我看你们是连一个泼皮都不如！”
四周一片寂静，好几个人被花娘说的纷纷低下头，还有些脾气耿直的见花娘一个女人也出来指手画脚，脸上带着些许不屑。
“陶家婶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我们在座的各位确实受过老陶大夫不少恩惠，可是这陶家小妮子为村里做过什么？我看你是把陶绾当成我们镇上的神了吧？”
“你……”
“我签！”
花娘正想反驳，人群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花娘和六子下意识看过去，就见狗蛋站在人群里，高高举着自己的手，身边还站着半依偎在他怀里的秋娘。
狗蛋见大家都往这边看来了，便索性搂着秋娘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边走边说道：“我愿意签名，陶家婶子说得对，我虽然和这泼皮有仇，但陶大夫是无辜的！陶大夫或许是没为大家做过什么，可是她是我们夫妻的大恩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秋娘软软地看了他一眼，从六子手上接过纸张，递到他面前，狗蛋唰唰两下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按了一个手指印。
见狗蛋都这么做了，方才还犹豫不决的邻里街坊也上前来签名，虽然都是庄稼汉子，没念过多少书，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以后有什么好歹，还是需要靠陶绾的帮忙。
刘五冷哼了一声，踩着六子手的脚又用了几分力气，直到六子脸上因为疼痛出现了一丝狰狞，他才收回自己的脚，转身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六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围观人群已经一拥而上。
“我也要签名！”
“我也要帮陶大夫！”
六子顾不上生气，一下又一下地朝人群磕着头。
“谢谢！多谢！我替陶大夫谢谢你们！”
……
与此同时，陶安镇大牢内。
陶绾对大牢外发生的事丝毫不知，她蜷缩在角落里，脑子飞速地回想着从发现来福尸体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来福的尸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陶家的？又是什么人将来福如此残忍地分尸，还要栽赃嫁祸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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