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分划探查区域的手段还是那么简单，毕竟时间有限，能够借鉴的经验只有先前展开的战斗。
在一番相当和气的讨论后，建立在近邻原则和基本公平原则上，人族承担了灵山矿区东南角的侦查工作，最可能迎接羊族入侵的灵山矿区北侧，则由虎族与熊族并力承担。
它俩能主动承担重任，李俭有些惊讶。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俩大族抹不开提供兵力少于族群档次的面子，打算干点有压力的工作，好在同盟成员面前摆摆顶尖大族的谱。
毕竟当大哥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没点狠活谁认你做大哥啊。
直到他问及智囊团成员，才有人告诉他，虎熊两族选择背后的其它可能。
防区直面入侵和侦查直面入侵是两个概念，前者意味着要把制胜部队放在那迎敌，而后者意味着要把尖端力量放在那迎敌。现如今的修仙界，金丹期是入门战力，也是封顶战力。在没有特殊技法的状态下，制胜部队是用金丹期的数量堆出来的。
对虎熊两族来说，防区直面入侵意味着金丹大部力量可能遭受重创，无论它们如何平衡主体族群和附庸战力的损失，都意味着它们的附庸体系会因重创而不稳定。在友军援护之前，这相当于和另一个大族真刀真枪地开片，损失少都不可能，少了就意味着没出力，到时候友军援助一定程度会变成友军之围。
但侦查区域直面入侵，只要能达成侦查功能，友军是没有理由怪罪它们的。虎熊两族将自家的侦查区域设置成直面入侵，一旦发现敌人踪迹，哪怕当场跑路，只要能带回来情报，它们的“无伤”就是正当的。
而这并不困难。
事实上，要不是李俭还得维持“人类并不具备远距通讯和探查技术”的帷幕，哪怕没有任何金丹期战力负责探查，关于羊族的情报都会滚滚而来。
可别忘了，在灵气复苏刚刚开始的时候，卫戍部队外出时的首要任务，除了寻找幸存者和搜集物资，便是向荒野播撒用于建立全域通信的黑科技发信器。
这玩意落地就能自持运行，平日里除了传递信息和组成通信网络就完全不耗电，就算偶尔坏了，都会有卫戍部队战士前来补上。整套系统的冗余设计高得过分，单位能耗又低得可怕，如果在灵气复苏前放出来，当时的现行通信网络都得被这玩意干烂。
要不是填充地块开放时间相当不整齐，时至今日还有不少填充地块仍旧没有打开，李俭都怀疑卫戍部队能把这种黑科技发信器铺到天涯海角。
而这玩意在羊族路过的荒野中，到处都是。
信号微弱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转移民用通信需求，将局部通信系统专网使用解决，虽然建立在传统电磁理论上的发信探测系统不能对路过金丹期的法术水平作任何探测，但仅仅是探测有多少金丹期走在一块路过，这套系统绰绰有余。
更别说空中还有来自各个卫戍防区的细蜓系列无人机群，在人力发电使电力几乎没有成本的当下，只要卫戍防区愿意，用细蜓无人机铺满天空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不要被鸟妖逮着。
但现如今不得不隐瞒人族的技术水平，只好让这俩族展现一下作为顶尖大族该有的担当。
各族纷纷接受任务，立刻布置前线侦查人手，并派遣第一拨前线指挥官相互接触，在开战前尽量磨合。
……
李俭本想到处走走，但见其它首领并无一个脱离会场，只是将各族使者大量叫来会场，几乎把会场变成各个族群的临时首都，就怎么也脱不开身了。
为了维持人族首领的形象，华夏人族也派了不少假装是使者的特勤人员赶赴会场。一来是在李俭和族群之间传达指令、反馈消息，二来也是加大与其他各族中层接触，尽可能在足够短的时间内给同盟成员留下正面印象。
很快，宣慰部的工作人员也借着使者的名义来到会场。他们与李俭表演了一下碰头，接着就以首领下令让他们与其他族群展开贸易为由，与它族使者交流。
它族使者有些能做主的，就和宣慰部工作人员跑到一边讨论贸易事宜；做不了主的，就得一遍遍地请示自家首领，久而久之，惹得一众首领纷纷侧目。
军事是大事，但面对羊族的军略大事已经讨论完了。贸易并非小事，此时引得首领们侧目，有几个起了好奇心，就把本族使者唤过来，询问正在讨论的灵材交换比例。
各族的族内贸易还广泛停留在结绳记事阶段——朴素地把生存资源尽可能共享，将修炼资源尽可能集中，靠强大的记忆力跳过形式上的“结绳”，记内容上的账单。
而族间交易好不到哪里去。妖兽族与族之间的交易几乎完全集中在灵材和修仙相关的事物上。比如华夏人族与西南狐族的贸易，其大头是灵材和修仙物品的交换，偶有什么无干的东西，只不过是两族贸易时不得不给出，或者无所谓给出的添头。
为了和妖兽的贸易行为对上号，华夏人族不得不把千年来总结的经商经验隐藏起来，扮演着和妖兽们一样朴素的族间交易角色。把一整个族群看做一个交易实体，拿出自家愿意给出的灵材，与对方的灵材互验成色，谈判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比例，约定时间地点和频次，开始贸易。
这种贸易停留在最纯粹的以物易物阶段，每次完成贸易都要谈好下一次的贸易数量，交换比例轻易不能更改。别说信用货币阶段了，就连一般等价物都没找到，就是用甲换乙，用乙换甲。
在此基础上，两种灵材之间的交换比例，就必须用整数比例表示。
妖兽们只是经验不足，发展时间不长，不代表它们是弱智。过去的贸易只是两族之间的交换，而在今天的会场中，当它们接触好几组不同的交换比例后，它们立刻意识到，不同的整数比例交换灵材，会让某一种灵材交易的循环中“凭空诞生”利润。
譬如a比b是二比三，b比c是四比五，c比a却是十六比九。当各族之间独立地进行贸易，尚且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可当某个族群打通了上述贸易的环节，可以将这个循环一遍遍地走下去，每走一次循环，它就会获得百分之五的利润。
这玩意就是以物易物时代的汇率差，甚至不需要时间推移造成汇率波动来回收，只要动作够快，在交换比例没有调整的情况下，跑得通这条循环的贸易者就能用“光速”收回所有在交换市场上的灵材。
这种“汇率差”在以整数比例进行灵材交换的以物易物市场是不可能避免的，因为灵材拥有的偏向属性和灵机数量是客观存在的，不同族群对同一种灵材的需求是主观的，以物易物的交换比例不可能躲开一个能够跑通交换循环的贸易者攫取所有停留在交换市场的灵材。
事实上，即使引入信用货币，抛开整数比例，确定相较合适的基准价格，这种交易上的利润也不能避免——不过这就是另一套方式了。
当然，对还在以族群为交易者的灵山攻守同盟来说，要遏制这种“不劳而获”，也是有办法的。而且，办法相当简单。
这也正是这群首领接下来要做的事。
“为什么同样一份灵材，交易一圈，反而变多了？”温坚瞥了眼被它抓过来的使者。
几族首领把讨论贸易的使者薅了过来，把各族主力贸易商品的交换比例列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
以人族的主力商品雷雨丹为例，一般妖兽族群的主力产品灵机量都高于雷雨丹，但考虑到雷雨丹的特殊性能和制造技术，开的价码一般是一比二和一比三。
在这条贸易循环中当了冤大头的是犬族，不知为何，它们对这种商品相当有需求，愿意拿出金系灵材作二比三的贸易——而这种金系灵材和其他族群的单系灵材比例几乎锁定一比一。
很显然，人族掏雷雨丹和犬族贸易，再去换别的灵材，就算最后不换雷雨丹回来，能换回来的各系灵材就比卖给别人雷雨丹更多。
当然，这并不算是汇率差，毕竟雷雨丹只有人族出货，在这种贸易倾向上，顶多是人族把雷雨丹全卖给犬族，再把换来的灵材当外汇，换别的灵材。这叫自由贸易。
但在别的没有制造门槛的灵材上，真正转一圈就出现利润的贸易循环在各族主力商品上均有发生。
使者沉默着后退，它大概知道为什么，但这事情不是它一个妖兽能说了算的。
在场的首领也都知道为什么了，它们神情复杂地看着诸位，知道一条左脚踩右脚的登天财路刚一出现，就已消失。
“不能再搞单对单的贸易了，不然我族怎么知道，跟我族贸易的族群不会把刚换来的灵材，再来赚我们的灵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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