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贡院外。
四更天时分，天空中还有星辰闪烁，贡院的大门外却已经占满了手握刀枪的士兵。
不多时，陆陆续续便有应考的举子赶来。
只要此次大考考中，虽然后面还有殿试，但他们就是进士，就可以成为翰林和大明官员的候补。
殿试，只是在进士之中确定排名。
皇帝下旨，此次的检查和防卫，都有锦衣卫指挥使朱七亲自办理。
这是朱祁镇亲政以来，第一次恩科大考，他可不想科场考试之中出现舞弊的事情。
“时间未到，应试的举子，门外排队等候！”
朱七喝令道。
人群之中，主考官赵衡臣不快不慢的走来，答道：“朱统领，是我。”
“哎呦，原来是礼部尚书赵大人，您早。”
朱七连忙抱拳行了一个礼，说道：“我还以为是举子们等不及了，要硬闯进来呢。”
赵衡臣点了点头，问道：“是该把守得紧一点儿，朱统领，都有谁到了？”
“回赵大人，十八房监考官都已经到齐了，都在西屋里等着开考呢。”
闻言，赵衡臣点了点头，徐步走入贡院。
大堂中央，供着“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
自从西汉朝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一千多年以来，儒家的地位一向是正宗！
虽然在朱祁镇打击地方豪强和世家大族之时，山东孔氏被抄家，家产良田被罚没充公。
但朝廷并没有动孔子的地位。
因为儒学的很多思想，确实非常符合皇帝的统治，极其维护皇帝的地位。
不过，孔子的子孙后代之中，多有买过之人，是一群软骨头，读书人向来都对这个家主不耻。
但这并不妨碍孔子在读书人之中的地位。
祸不及先人！
然而，目光在大堂之中扫视一遍之后，赵衡臣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因为在孔子的牌位两侧，同时又摆着几个纸扎的鬼神，有的富态温柔，满面笑容，有的青面獠牙，狰狞可怖。
十几个差役，正在手忙脚乱的供神上香。
突然，大堂外传来一声高呼：“正副考官率领十八房监考叩拜大成至圣先师喽。”
话音一落。
赵衡臣前脚进入大堂，身后的副考官李维翰便率领十八房考官，列队走进了大堂。
“慢着！”
赵衡臣没有接过差役递过来的三支香，反而是突然一声大喝。
众人一愣，目光全都望向他。
赵衡臣冷声问道：“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中间供着孔圣人的牌位，为什么旁边供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鬼神，这是何规矩？”
差役连忙答道：“回禀赵大人，这都是上辈看贡院的人留下来的规矩，说是历来考场上最怕瘟疫，还有那些有恩的，有仇的，来找举子们的麻烦，所以才请了这些神只来保护贡院圣地。”
李维翰和十八房监考官正想说话。
“岂有此理！”
忽然，赵衡臣大喝一声，说道：“怪力乱神，子所不语！国家选拔人才的大典，岂容这些鬼神猖獗！”
赵衡臣手一招：“来人呐，把这些纸扎的鬼神都给我拿出去烧了！”
“是，是。”
七八个差役慌乱的答应一声，立刻取下牌位，托着纸扎的鬼神走了出去。
大堂外，熊熊的火光燃烧起来。
十八房监考官神色各异，纷纷转头望向赵衡臣。
只有副考官李维翰知道。
这叫正气！
一旁的赵衡臣回过神来，面对着十八房监考官，顿时脸色一沉，举起三炷香跪在地上，大声说道：“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取士，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纳贿赂，若有负此心，律法当诛，天地不容，神明共戮！”
说罢，径直跪拜下去。
李维翰和十八房考官，皆是面色一凝，神情肃穆，跟着跪拜在地。
礼毕，赵衡臣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开龙门！”
“开龙门喽！”
拱门外，锦衣卫统领朱七，率领一百零八人同时高呼。
吱呀一声，两扇红色的朱漆缓缓打开。
从全国各地而来的举子，每人都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篮子，排着队鱼贯而入。
谢迁，顾鼎臣，伦文叙三人也一一走来。
不同的是，顾鼎臣与伦文叙皆是通过。
唯独身穿一袭红花锦袍的谢迁经过时，一个锦衣卫看他不顺眼，将他拦了下来，手一指道：“你，出来！”
谢迁没有在意，继续向前走着。
可是没走两步，就被锦衣卫上前，一把揪住，喝道：“我叫你出去，你是耳朵聋了吗？”
谢迁年轻气盛，心中气血一涌，冷声反问道：“什么事，你为什么骂人？”
向他这样的读书人，一向有傲气，自然不服。
“骂人？”
那名锦衣卫不屑的道：“哼，我就骂你怎么了，见你这一副打扮，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举子，你们两个过来，搜他的身！”
接着，就有两名锦衣卫上前。
“灯笼和篮子放下，把手举起来！”
只要怀疑有人作弊，便能搜查，谢迁也知道这是考察的规矩，只好忍者气把双手抬起。
两名锦衣卫蹲下身去，自谢迁的脚部开始搜查，一直到头发。
片刻之后，没有搜出结果。
不料，那名锦衣卫依旧不肯罢休，接着冷声说道：“把衣服脱了，鞋子也脱了！”
谢迁心高气傲，哪里肯这等侮辱，还比较稚嫩的他，顿时七得满脸通红，一手抄起篮子，一手提起灯笼。
“哼，我不考了！”
言罢，转身就要往回走。
“锦衣卫横扫一档，将他拦住：”笑话，你认为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既然进入了龙门，就必须考完才能走！”
锦衣卫作为直属于皇帝的亲信部队，一向气焰嚣张。
“怎么回事？”
朱七走了过来，打量了谢迁一样，笑道：“这位举子，千万别和这些粗人见识，这不是辱没了你读书人的身份不是，请进吧。”
说完，转过头来，呵斥那三名锦衣卫道：“不得对考生无礼！”
谢迁拂袖而入。
一众举子考生进入贡院，在各自贴有姓名的隔墙考房边等候着。
大堂内，当着副考官和十八房监考官的面，赵衡臣在金盆内洗了洗手，双手捧着信封，领着监考官们走出大堂。
来到考场，拆开皇帝亲笔题写的考题。
赵衡臣高声宣题道：“各位考生听好了，本次大考的题目是——日有得天能久照，大明得何能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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