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少年朝孟管事看过来，“那鹤音阁真有人了？”
孟管事咬了咬牙，尴尬地点点头，“那店小二之前不知谭少爷您要过来，就领着客人去了鹤音阁。不过我方才已经训了他一顿，又让他给那几位进鹤音阁的客人换雅间了，不想这小子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小胖少年皱了皱眉，回头去看方才说话的少女，“表妹，既然那鹤音阁已经有客人了，咱们就去孟管事说的文心阁吧，就是吃一顿饭，在哪吃都一样。”
孟管事心头一喜。
没想到少宗主的这位表弟脾性这般好，他简直受宠若惊。
“谭少爷，那就······”
‘请上二楼’四个字还没开口，又被打断了。
“可我就想去鹤音阁。表哥，你可是文华宗少宗主的表弟，难不成过来吃顿饭连个想去的雅间也去不了了。既然鹤音阁里头已经有客人了，那就让他们换个雅间不就行了，大不了给他们打个折。”
孟管事忍不住磨了磨牙。
“这不好吧。”小胖少年脸上有些为难，“毕竟是人家先来了的，咱们这样做，算抢了。”
“可我就想看仙鹤，要不是为了看仙鹤，我今天都不准备出门了的。”小姑娘抓住自家表哥的手，眼眶一红，我见犹怜，“表哥，我明天就要回环八城了，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中心城，你就不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吗？”
小胖少年纠结得额头都出汗了。
一边是好几年不见一次的亲表妹苦苦哀求，一边是已经被占去的雅间。
他太难了！
自己为什么要想不开突然想着给表妹践行呢？
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家酒楼呢？
是别家酒楼里的饭菜不好吃，还是量不管够？
“我，我试试吧！”
小姑娘顿时破涕而笑，“表哥肯定能成功的，你可是少宗主的表弟，这酒楼里来吃饭的，谁敢不卖你面子。”
小胖少年：“······”
他想说：表妹啊，你太看得起我了。
孟管事虽还陪着笑，但听到这么一句话还是没忍住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不过也没说什么。
毕竟他就是个文华宗底层小管事，对面前这一群人，也得供着敬着。
小胖少年深吸一口气，朝鹤音阁走过去。
孟管事忙抬脚跟上。
虽说鹤音阁里的那几位客人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万一起了冲突，他还得在居中调合。
小人物活的就是这么难。
小胖少年到了鹤音阁门口的时候还很礼貌地轻轻敲了敲门。
“那个，冒昧打扰到几位，还请见谅。”
店小二看了眼后头跟过来的孟管事，顿时明白过来身旁这位胖胖的少年的身份，忙垂头悄悄后退了几步。
他任务没完成好不说，还让两方直接对上了。
店小二此刻心头一片冰凉。
什么也别想了，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莫惊羽正不耐烦着，任谁欢欢喜喜过来吃饭却遇到这种糟心事，都高兴不起来，语气自然也不怎么好：“有事赶紧说。”
小胖少年缩了缩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在对面那两道凉飕飕的目光中小心开口道：“是这样的，在下今天来给表妹践行，她想在临走前看看仙鹤是长什么样子的，只不过我们来的有点晚了，不知三位能不能把这个雅间让给我们。当，当然，作为赔偿，三位今天中午的饭菜，由在下买单。”
“可，可以吗？”
莫惊羽看着门口那个有些心慌气短的小胖子。
这就是方才店小二过来言说要给他们换雅间准备招待的贵客？
怎么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这也，太弱气了吧！
想要把她们赶走，能不能拿出点气势来？
对方这个样子，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发火了。
莫惊羽不由转头看向还在桌前悠闲品茶的两人。
李孑回给她一个我不管你自己来解决的眼神。
莫惊羽：“······”
看向小胖子冷声开口：“你表妹想看仙鹤，难道我就不想看，不然我为什么指明要这个雅间？”
“可姑娘你以后还可以来这里看仙鹤，我表妹她明天就要回家，以后想看也看不到了。”
“你表妹家里离这很远吗？”
“在环八。”
莫惊羽一噎。
那的确是够远的。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胖子，莫惊羽表情有点软和下来。
小胖少年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主，见状忙又加了一句：“要不，三位明天再过来，我把鹤音阁事先预定好了，再请你们好好吃一顿，一顿不够的话，两顿三顿也行？”
“我是图你这一两顿饭的人么？”莫惊羽不由嘟囔了一句，“既然是这样，这雅间就暂且让······”
“表哥，他们怎么还没出来，我肚子都饿了，他们要是不愿意出来，干脆就赶出来算了！”
又一道有些娇蛮的少女声音从鹤音阁外传进来。
李孑眉梢扬了扬。
莫惊羽把‘给你们’三个字咽了回去。
莫惊羽看着走到小胖子身侧的小姑娘，笑意不达眼底，“这就是你那小表妹？”
小胖少年硬着头皮点点头。
“很嚣张啊！”
小胖少年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表妹······”
他也知道方才表妹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还想让表妹道个歉。
“嚣张，我就嚣张了怎么滴吧？”小姑娘眉毛一竖，“我表哥可是文华宗少宗主的表弟，这文华酒楼以后就是我表哥的表哥的，我想在哪吃就在哪吃。我看你们趁早滚蛋，要不然我让孟管事把你们轰出去，你们也没地找理去。”
匆匆追上来的孟管事：老子不背这个锅。
“李姐姐，我被人狗仗人势给骂了，您得给我撑腰。”莫惊羽抿唇狠瞪了门口的两人一眼，朝李孑可怜巴巴地摊开手。
这回她把那个小胖子也气上了，能有这么个刁蛮无理的表妹，本人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文少宗主：好在没有牵扯上我。
莫惊羽：那是因为你人不在，暂时没想到。
李孑自然知道她这是要什么，掏出木盒子随手一扔，到了莫惊羽手上。
莫惊羽接过木盒神清气爽，冷冷瞥了一眼小胖子和他那个刁蛮的小表妹，看向两人身后的孟管事，“你们掌柜的呢，把他给我叫过来。今天这事，我就算一口饭吃不上，也得找他评评理。”
“我们掌柜他······”
“怎么听见有人叫我？”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头缓缓踱步走过来，看到两方对峙的情形皱了皱花白眉毛，“这是怎么回事？”
孟管事面上一苦，只恨自己昨日怎么没有事先预料到今日这般情形好早早告假，硬着头皮把事情原委叙述了一番。
在这位年过半百坐镇文华酒楼主楼几十年的大掌柜面前，他还没有那个抖机灵的勇气。
“原来是谭小少爷，失敬失敬。”
小胖少年看着朝自己行礼的老人家，忙侧了侧身子，没敢受这个礼。
“大掌柜言重了。”
大掌柜直起身，又看向莫惊羽，视线落在侧对着他这边的一男一女两道身影，语气歉然道：“惊扰到三位贵客用餐，是我们酒楼的不对。”
莫惊羽扣住手里的木盒子，“既然知道是你们酒楼的不对，那么掌柜的应该也知道怎么处理吧。我在吃饭之前，不想再看到这么糟心的两个人。”她说着还伸手指了指小胖子和他表妹，态度可谓是很强硬了。
大掌柜依旧笑得一脸和气，“小姑娘年轻不懂事，还望贵客宽待一二。”
两头都不好得罪，大掌柜一向奉行和气生财，自然是想着劝和。
但言辞间，到底把自家少宗主的表弟这一边的人当成了自己人。
毕竟怎么说也是少宗主的亲表弟，他在这文华酒楼再是资历深，也得持礼相待。
这话中的意味，李孑和莫惊澜听出来了，莫惊羽慢了一步，但也反应过来了。
手上的木盒啪嗒一声打开，她从里面取出一张纸，打开，摊在大掌柜面前。
“大掌柜可认得这枚印记？”
大掌柜原本还只是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待眼底倒映出那枚印记的形状，一贯维持完美的神色终于僵了。
“这，这是宗主的私印！”
见印如见人。
大掌柜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莫惊羽很贴心的把纸也跟着往下移了移，“大掌柜不妨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的字。”
大掌柜咽了口唾沫，克制住手抖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看上去普普通通实际上一点也不普通的纸张接过来，待看完上面的字，才小心抬头，“敢问您可是李姑娘？”
“我不是呢，”莫惊羽咧嘴笑笑，伸手指指李孑的方向，“这位才是哟。”
李孑：“······”
皮一下就很开心了？
大掌柜丝毫不敢怀疑这份赠书的真假，毕竟是传个信就能弄明白的事，没人敢去做这个假。
那么就说明，这位从头到尾都坐在座位上静静品茶的女子，就是他的新主子。
想到这，大掌柜跪下的身形偏了偏，朝李孑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了个头，“蒲士凡，见过主子。”
门口众人：“······”
全都一脸惊呆。
就连内心的疑惑这会都是一样的。
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小胖少年这会也不捂着自家表妹乱说话的嘴了，只觉得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有点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家酒楼不是他那位文华宗宗主大舅舅的么？
怎么就这么换了一个人？
孟管事才是抖得最厉害的那一个，毕竟今天这事，说到底都是他处理不当在先。
虽然不知道里头的那位客人怎么会成为酒楼的主人，但现在他应该也不需要知道了。
得罪了头顶最大的那个，他离彻底凉凉还会远吗？
“咔！”
李孑终于放下茶杯。
这么一声响在此刻一片安静下也成了唯一的声响，重重敲在众人心头上。
就连蒲士凡心头也忍不住一颤，更别说其他人。
“大掌柜请起吧！”
蒲士凡没起来，反而头更往下低了低。
“此事属下处理不当，还请主子责罚。”
李孑手点了点桌子，“这是你自己看着办，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吃个饭。”
蒲士凡这才扶着膝盖站起身，又躬了躬身，“还请主子稍待，属下这就处理。您要的饭菜属下立马让厨房准备好。”
李孑摆摆手。
蒲士凡忙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看向门口的两位，“谭少爷，还有这位姑娘，还请离开。若是几位还准备吃饭，就去其他包厢或是大堂，若是不想吃了，孟奇，送客。”
小胖子脸皮不由地涨得通红，但还是站在门口朝着莫惊羽和李孑这边抱拳躬身道了歉，这才拉着自己旁边的祸头子小表妹灰溜溜离开。
这回就算小表妹再哭再闹，他也不准备由着了。
一起跟来的几位少年少女面面相觑一眼，也只好转身跟着出了酒楼大门。
包厢终于安静下来，莫惊羽重重吐了口气，坐下来扶了扶额，“这叫个什么事？我觉得我的酱烧鹅都没之前有吸引力了。”
李孑给她倒了杯水，“其实你站在他们的角度，有可能也会做出和他们一样的选择。”
莫惊羽仰头把水几口喝完，丝毫不顾形象地往桌子上一趴，“有可能吧。”
“不过，怼人真是又爽又累。”
敲门声起。
“客官，您的酱烧鹅来了。”
莫惊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拿着筷子两眼放光。
李孑：“······”
莫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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