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老陆，脸不红心不跳的。不过我可听说了，昨晚后勤那边半夜被你叫起来去堵墙洞？招待所那墙……咋回事啊？”
陆云川目视前方训练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木邵杰，你很闲？”
“关心战友嘛！” 木邵杰笑得见牙不见眼，“听说洞还不小？啧啧，动静挺大啊。跟兄弟说说呗，是哪个‘紧急情况’需要半夜凿墙……还是堵墙？”
陆云川终于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木邵杰下意识收了收笑容。只听陆云川语气平稳地回道：“三营今天好像有战术对抗演练？木营长不用回去盯着？”
“咳……这就回，这就回。” 木邵杰摸了摸鼻子，知道再逗下去这位爷可能真要“切磋”一下了。
他用力拍了拍陆云川的肩膀，力道大得让陆云川身形都晃了晃，然后留下一串“嘿嘿嘿”的、充满意味深长调侃的低笑，晃悠着回自己三营的队伍那边去了。
陆云川深吸一口气，将木邵节那碍眼的笑容和恼人的调侃从脑子里驱散，重新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训练场上。
只是，在他目光扫过营区招待所方向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丫头，肯定还在睡觉吧。
想起昨晚为了不惊扰她休息，自己可是打着手电筒，亲自监督着后勤兵，几乎悄无声息地折腾了半宿才把那墙洞修补妥帖。
下训的号声响起，队伍解散。
陆云川刚整理好队伍讲评完毕，木邵节就像个牛皮糖似的又凑了过来，和他并肩往营部方向走。
“我说老陆，”木邵节胳膊搭上他肩膀，挤眉弄眼，“起那么晚，早饭肯定没顾上吃吧？
这会儿食堂早没热乎的了。走走走，去我家，你嫂子知道你今天带新兵考核，特意多准备了点午饭，估摸着有你一份。”
陆云川想起招待所里某个可能还饿着肚子、准确来说是 在睡梦中饿着肚子的人，果断摇头：“不了，我还有事。”
“有事？啥事能比吃饭要紧？”木邵节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凑得更近，压低声音，“有情况？给谁带饭啊？说说，说说！” 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我想听八卦”。
陆云川耳根一热，甩开他的胳膊，板着脸：“要你多事！” 语气虽硬，但那抹迅速蔓延开的薄红却出卖了他。
“哟哟哟！”木邵节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乐得更欢了，“还急了！看来真有情况！行行行，我不管，我不管。”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可惜咯，我家那口子昨天特意去服务社买了点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我还想着中午做个五花肉炒青菜，香喷喷的……”
陆云川脚步猛地一顿。
五花肉……那丫头好像念叨过喜欢吃红烧肉来着.....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立刻转过身，对着木邵节道：“别做五花肉炒青菜。”
“啊？” 木邵节一愣。
“做红烧肉。” 陆云川语气肯定，同时手迅速伸进军装口袋，掏出几张粮票和一点零钱，不由分说就往木邵节裤兜里塞，“用这个。”
木邵节完全没防备，只觉得大腿侧边口袋被一只手突袭，吓得他“嗷”一嗓子原地蹦了一下。
猛地推开陆云川的手，双手护住裤兜，一脸惊魂未定：“我靠！陆云川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男男更不行！你往哪儿摸呢？！”
他这一嗓子声音不小，周围几个还没走远的小战士齐刷刷回过头，投来疑惑又好奇的目光。
陆云川：“……”
他闭了闭眼，额角青筋微跳，再睁开时，眼神冷飕飕地盯在木邵节脸上，几乎是咬着牙，面无表情地问：“你、满、意、了？”
木邵节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赶紧放下手，尴尬地轻咳两声：“咳咳……那个，误会，误会。”
他掏出兜里的钱票要塞回去，“不过这钱你还是拿回去，来我家吃顿饭还用给钱？瞧不起谁呢！”
陆云川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动作，语气不容置疑：“不用。我带个人去。” 他顿了顿，想起林笙似乎嗜甜，又补充了一句，“红烧肉……多加糖。”
说完，不再看木邵节精彩纷呈的脸色，转身快步朝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步伐比平时略显匆忙凌乱。
木邵节捏着那几张还带着体温的票子，望着陆云川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他通红未褪的耳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脸上露出了然又促狭的笑容。
得，这饭，得更用心准备了。
与此同时，家属院这边。
顾敏领着张淼进了院子，张淼打量着这几排整齐的平房，眼里闪过新奇，但也只是一瞬。
她放下手里简陋的包袱，对顾敏说：“嫂子，你帮我收拾个房间出来吧，我这次来，打算长住。”
“长住？！” 顾敏正在拿钥匙开门的手一顿，猛地转过身，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也拔高了，“你打算常住？！”
“对啊！” 张淼没察觉到嫂子语气里的异样，或者说故意忽略了，理直气壮地说，“我哥在这儿，我在这儿住下怎么了？也好有个照应。”
“怎么了？” 顾敏气得胸口起伏，声音尖利起来，“张淼，这是部队家属院！不是招待所！
你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长期住在这里像什么话？你没事就在这儿住几天，看看你哥，然后赶紧回你乡下老家去！别在这儿添乱！”
张淼一听这话，火气也“噌”地冒了上来，声音也大了：
“添乱？我怎么就添乱了？这是我哥的家！我是他亲妹妹！我凭什么不能住？我看你就是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不想让我在这儿待！”
“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敏脸涨得通红。
“我怎么胡说了？你刚刚在门口就嫌我丢人，现在又不想让我住！你就是没安好心！”
两人就在门口吵了起来，引得隔壁几户人家都悄悄开了门缝张望。
就在争吵愈演愈烈时，一个穿着军装、身材敦实、面带疲惫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正是刚下训回来的张建军。
他看到家门口围聚的人影和传来的争吵声，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吵什么吵！在家属院里像什么话！” 他沉声喝道，走到近前，这才看清争吵的双方，“小妹？你怎么在这儿？”
张淼一看到大哥，就像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找到了靠山，眼圈一红，也顾不上和顾敏吵了，立刻扑过去抓住张建军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
“哥！你可回来了！嫂子她……她欺负我！她不让我进门，还骂我，现在连住都不让我住，要赶我回乡下！”
张建军被吵得头疼，又见妹妹哭得可怜，看向顾敏的眼神带上了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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