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下了三天，老巷的青石板路被浸得发亮，像块温润的墨玉。苏记裁缝铺的门帘换成了厚布的，绣着缠枝莲纹样，风一吹，布纹里的淡青光就晃一晃，把寒意挡在外面。
林穗坐在缝纫机前，手里拿着块蓝色的念力棉，正给王师傅缝过冬的褂子。线轴“嗡嗡”转着，淡青丝线自动顺着布纹游走，缝出的针脚比尺子量的还齐。苏玉的影子飘在旁边，指尖帮她扶着布角，时不时提醒一句：“左边再缝宽半寸，王师傅的肩膀宽，穿太紧不舒服。”
“知道啦。”林穗笑着点头，手里的念力针轻轻一挑，丝线自动打成个暗扣——这是《苏记布术拾遗》里写的“锁温扣”，缝在衣服里，冬天穿能聚暖，比棉袄还管用。
门帘被“哗啦”一声掀开，带着股雨丝的凉意。周屿抱着蓝布偶冲进来，头发梢滴着水，小脸上却满是兴奋：“林穗姐姐！苏玉姐姐！后院的兰花开了！”
他怀里的蓝布偶也沾了点雨，耳朵尖湿湿的，念力小铃却“叮”地响了一声，布偶身上的光冒出来，把雨水烘得干干净净。苏玉的影子笑着摸了摸小铃：“这小家伙越来越灵了。”
林穗放下针线，跟着周屿往后院走。苏记的后院不大，种着李奶奶送的金边兰，还有老郑移栽的几株薄荷。此刻雨停了，金边兰的叶子上挂着水珠，花心却开了朵淡青色的花，花瓣上泛着淡淡的念力光——是老巷的念力养着它，才在秋天开了花。
“真好看！”林穗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花瓣，光顺着指尖传到她手上，暖融融的。
周屿把蓝布偶放在花盆旁，念力小铃又响了一声，花瓣上的光更亮了些。“小猫也来了！”他指着墙根，三花猫正叼着鱼布偶，蹲在薄荷丛旁，眼睛盯着兰花，尾巴轻轻晃着。
苏玉的影子飘到花盆上空，指尖绕着光转了圈：“这花沾了念力，以后会常开不败。以后后院就叫‘念兰院’吧。”
“好啊！”林穗笑着点头，刚要起身，就看见墙头上露出个脑袋——是外巷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手里拿着个破了耳朵的小熊布偶，正怯生生地往院里看。
“你是谁呀？”周屿大声问。
小男孩吓了一跳，差点从墙头上掉下来，赶紧扶住墙：“我……我是隔壁巷的，听说这里有会发光的布偶，能补破布偶……”他把小熊布偶举起来，布偶的右耳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棉絮露出来，沾了点泥污，“我妈说这是我小时候的布偶，补不好就要扔了……”
林穗走过去，抬头对他笑：“你爬下来，我帮你补。”
小男孩眼睛亮了，手脚并用地从墙上爬下来，鞋子上沾了泥，却小心翼翼地把布偶抱在怀里，生怕再碰坏一点。“我叫小石头，住在隔壁巷5号。”他小声说，“我看见周屿抱着会发光的布偶，问了李奶奶，才知道这里是苏记。”
苏玉的影子飘到小石头身边，指尖碰了碰小熊布偶的破耳：“这布偶是棉麻的，补起来不难。”她转头对林穗说，“用念力棉的边角料，混一点丝线，补好后还能聚点暖。”
林穗点点头，带着小石头回了前铺，让他坐在缝纫机旁的小凳子上。她从木箱子里拿出一小块淡青色的念力棉，又从“念力全家福”上抽了根细丝线，用念力针穿好线，指尖捏着布偶的破耳，轻轻挑了挑。
“别怕，不疼的。”林穗笑着说，针刚碰到布偶，淡青色的光就顺着针脚漫开，把布偶上的泥污烘得干干净净。小石头看得眼睛都直了，手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生怕惊扰了那缕光。
苏玉的影子帮着扶着布偶，指尖绕着丝线转了圈：“织个小太阳图案吧，补在破耳上，以后抱着暖和。”
林穗应了声，针线在布上游走，很快就织出个小小的太阳，边缘还绣着细碎的光点。念力棉的暖意透过布面渗出来，小石头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小声说：“暖暖的，像晒过太阳。”
“这是念力棉的暖。”林穗把布偶递给他，“以后你抱着它，冬天就不会冷了。要是遇到下雨天，布偶还能帮你挡点雨。”
小石头接过布偶，紧紧抱在怀里，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谢谢姐姐……我爸在外地打工，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个布偶，我不想扔。”
林穗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布偶坏了，就来苏记，我帮你补。”
小石头用力点头，抱着布偶往外跑，到了门口又回头，把布偶举起来：“姐姐！我以后天天来帮你们扫门口！”
门帘晃了晃，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巷里，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妈！布偶补好了！会发光！”
周屿抱着蓝布偶，凑到林穗身边：“林穗姐姐，以后外巷的人都会来补布偶吗？”
“会呀。”林穗笑着说，“只要他们需要，苏记就帮他们补。”
苏玉的影子飘到“念力全家福”旁，指尖碰了碰布上周屿的图案：“太爷爷当年就是这样，不管是谁来缝衣服、补布偶，都尽心尽力。老巷的念力，就是这么聚起来的。”
正说着，老郑扛着个锄头走进来，身上沾了点泥土，脸上却带着笑：“穗丫头，跟你说个事！染坊后面有块空地，以前是苏老爷子种棉花的地，我今早去看了看，土里还留着念力棉的根！”
林穗眼睛亮了：“真的？”
“可不是嘛！”老郑放下锄头，喝了口热水，“土还是暖的，我挖了点土出来，你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打开里面是块黑褐色的土，捏在手里软软的，还带着点淡青色的光。
苏玉的影子飘过来，指尖碰了碰土块，光立刻浓了些：“是老巷的土，养了几十年念力棉，土性还在。”她的声音带着点激动，“太爷爷当年说，这块地种出的棉花，是最好的念力棉，缝衣服最暖，做布偶最灵。”
林穗赶紧放下针线：“我们现在去看看！”
老郑点点头，带着林穗和周屿往后巷走。染坊后面的空地不大，约莫半亩地，四周围着矮矮的土墙，墙根还长着几株野薄荷。土是黑褐色的，踩在上面软软的，雨后的泥土气息里，混着淡淡的念力香。
苏玉的影子飘在空地上，指尖划过地面，淡青色的光顺着她的指尖漫开，土里立刻冒出几株小小的绿芽——是念力棉的芽，叶子上还带着水珠，泛着淡淡的光。
“真的发芽了！”周屿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芽尖，“暖暖的，像小太阳。”
“这是念力催的芽。”苏玉的影子笑着说，“只要好好种，明年春天就能收棉花，到时候就能织新的念力布了。”
老郑扛着锄头，在地里挖了个小坑：“我来帮你种！以后每天来浇水，再施点老巷的肥，肯定长得好。”
林穗蹲下身，摸了摸土里的芽：“以后这块地就叫‘念力棉田’，我们一起种棉花，织更多的念力布，做更多的布偶，帮更多的人。”
周屿举起蓝布偶，念力小铃“叮”地响了一声，布偶身上的光飘出一缕，落在棉芽上，芽尖立刻又长高了一点。“蓝布偶也想帮忙！”
苏玉的影子飘在棉田上空，淡青色的光洒在整个空地上，土里的芽尖纷纷冒出来，很快就织成了一片小小的绿毯。“太爷爷要是知道，肯定很高兴。”她的声音轻了些，却满是暖意。
傍晚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细细的雨丝落在棉田上，被念力光挡在外面，土面始终是干暖的。林穗和老郑、周屿回了苏记，刚进门就看见李奶奶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烙好的饼，还有一碗热乎乎的姜汤。
“穗丫头，快喝碗姜汤，别着凉。”李奶奶把姜汤递过来，看见缝纫机上的小熊布偶，笑着说，“这是外巷小石头的布偶？我下午看见他抱着，笑得合不拢嘴。”
林穗喝了口姜汤，暖意在胃里散开：“李奶奶，染坊后面有块棉田，我们种了念力棉，明年就能收棉花了。”
“好啊！”李奶奶高兴地说，“到时候我帮你们摘棉花！我年轻的时候种过棉花，手快得很！”
王师傅扛着缝纫机的零件走进来，听见这话也笑了：“我帮你们弹棉花！以前苏老爷子的弹棉花机还在我铺子里，擦一擦就能用！”
街坊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张大爷说要帮着砌棉田的墙，卖花的阿婆说要送几盆能驱虫的花，陈爷爷说要帮着磨镰刀，等收棉花的时候用。
苏玉的影子坐在纺车上，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影子比之前浓了些，落在纺车上，竟在纺车的木头上留下了淡淡的光痕。林穗看着她，笑着说：“苏玉姐姐，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苏玉的影子点了点头，指尖往缝纫机上一点，线轴“嗡嗡”转起来，开始织一块新的布——布上织着雨中的念力棉田，淡青色的芽尖冒出土，老郑扛着锄头浇水，周屿抱着布偶蹲在田边，街坊们站在田埂上笑，苏记的铜铃在风里晃着，铃声透过雨丝，传得很远很远。
雨丝落在窗户上，织成了一层淡淡的纱。缝纫机的声音、街坊们的笑声、铜铃的响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暖暖的老巷歌谣。林穗拿起针线，帮着苏玉缝了几针，淡青色的丝线在布上游走，把雨中的棉田、暖着的铺子、笑着的人，都织进了布里，织进了老巷永远的念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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