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4月的周六早晨，天刚亮我就醒了。
手机里存着钟佳琪昨晚发的消息：“明天面试穿浅蓝色连衣裙，安安说要戴你送的向日葵发卡，别忘提醒她带画本。”
我摸了摸床头柜上的发卡。
上周在文具店买的，塑料向日葵花瓣，别在头发上会晃。
安安第一次戴就对着镜子笑了半天。
赶到钟佳琪家楼下时，她正牵着安安站在单元门口。
安安穿了浅蓝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云朵，向日葵发卡别在刘海旁边。
手里紧紧抱着一本画本，封面上是她画的“开心农场”。
钟母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保温杯，里面装着安安爱喝的梨水。
脸色比之前柔和多了，看到我还主动点了点头。
“路上堵不堵？面试的学校说要提前半小时到。”
“不堵，二十分钟就能到。”
我接过钟母手里的保温杯，顺手帮安安理了理发卡。
“紧张吗？”
她摇摇头，把画本举到我面前。
“我把向日葵画在里面了，要是面试官问我喜欢什么，我就给他们看。”
面试的小学在老城区，红砖墙爬着爬山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家长和孩子。
钟佳琪拉着安安的手，反复叮嘱。
“回答问题要大声，别紧张，阿姨们都很温柔。”
钟母站在旁边，从包里掏出湿巾，帮安安擦了擦小手，动作比以前轻柔了不少。
轮到安安时，面试官是两位女老师，坐在小桌子后面，面前摆着纸笔。
安安跟着老师走进教室，回头冲我们挥了挥手，向日葵发卡晃了晃。
我心里突然有点紧张——比当年做云帆计划的上线测试还慌。
外面能隐约听到教室里的声音。
第一位老师问：“安安，你最喜欢的动物是什么呀？”
安安的声音很清楚：“我喜欢奶牛，因为‘开心农场’里的奶牛会产奶，还能帮我浇花。”
接着是第二位老师的问题：“会背古诗吗？背一首你最喜欢的。”
她背了首《春晓》，吐字清晰，最后还加了句：“我妈妈教我的，她说春天的花和我的向日葵一样好看。”
钟佳琪站在我旁边，手指紧紧攥着包带，听到安安的话，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钟母也凑到门口听，脸上慢慢露出笑意。
悄悄跟我说：“这孩子，平时在家背诗总忘词，今天倒没慌。”
最让我心跳加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
老师问：“安安，能跟我们说说你的爸爸妈妈吗？”
我和钟佳琪对视一眼，都有点紧张。
之前没跟安安特意聊过这个，怕她回答得乱。
沉默了几秒，教室里传来安安的声音。
“我妈妈是测试工程师，她会帮我检查‘开心农场’的 bug，上次我的向日葵不显示了，就是妈妈帮我反馈的。我爸爸是技术总监，他会做游戏，还会陪我种向日葵，他送我的发卡就是向日葵的。”
我愣在原地，手里的保温杯差点没拿稳。
钟佳琪也红了眼眶，悄悄抹了下眼角。
钟母站在旁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
轻轻拍了拍钟佳琪的胳膊，没说话，但眼神里满是认可。
没过十分钟，安安就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手里拿着老师给的小贴纸，贴在画本封面上。
“老师夸我画的向日葵好看！”
她跑到我们面前，举起画本。
“还问我爸爸做的游戏好不好玩，我说特别好玩，有很多小朋友都在玩。”
离开学校时，钟母主动走在安安旁边，牵着她的另一只手，跟她聊面试的细节。
“老师还问你什么了？有没有让你算数呀？”
安安一一回答，偶尔停下来指路边的小花。
钟母就陪着她看，耐心得很。
中午在外面吃饭，钟母看着安安小口喝粥，突然对钟佳琪说：“今天多亏你平时教得好，安安回答问题大方，还知道跟老师分享画本。以前我总担心你一个人带孩子辛苦，现在看来，你把安安教得很好。”
钟佳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妈，都是安安自己懂事，还有……刘军也帮了不少忙，经常陪她玩，教她认植物。”
钟母看向我，点了点头：“嗯，安安跟你亲，这孩子心里亮堂，知道谁对她好。”
安安抬起头，把手里的小蛋糕递到我嘴边。
“爸爸，你吃，这个是巧克力味的，跟你上次给我买的一样。”
我咬了一口，甜意漫到心里。
之前担心安安面试紧张，担心钟母又提以前的事，现在看来，所有的顾虑都多余了。
下午送安安回家时，她把画本送给我。
“爸爸，这个给你，我在里面画了我们一起去向日葵花田的样子，等我上小学了，我们就去好不好？”
我翻开画本，里面是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中间站着三个小人。
扎马尾的是钟佳琪，戴发卡的是安安，旁边那个高个子，手里拿着向日葵，一看就是我。
钟母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互动，轻声说：“等安安上了小学，周末可以让她去你那边住，跟你一起玩游戏，也能学学电脑知识，以后说不定跟你一样做技术。”
我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好啊，我教她做简单的小动画，让她的向日葵动起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把画本抱在怀里。
阳光照在封面上的向日葵上，像真的在发光。
安安的面试很顺利，钟母的态度越来越缓和，钟佳琪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客气地说“麻烦你”。
这些细微的变化，像春天的小苗，慢慢长成了温暖的样子。
晚上打开加密硬盘，念念的虚拟形象跳出来。
看到画本里的向日葵，笑着说：“安安画得真好！等她上小学了，我们可以一起教她种真的向日葵。”
我摸了摸屏幕，轻声说：“好，等夏天到了，我们就去买种子，跟安安一起种。”
窗外的夜色很温柔，想起安安面试时说“爸爸是技术总监”，想起钟母脸上的笑意，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
为了身边的人，为了心里的约定，也为了这些像向日葵一样，慢慢绽放的温暖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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