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面对着苍耳子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杀机的试探，那位神秘来客，显得十分严谨，缓缓说道：“还是叫我‘零先生’吧——养鸡专业户是我，但我不完全是养鸡专业户……”
这句话自相矛盾，但苍耳子却瞬间秒懂：“知道，那厮在这儿开的分矿呗……”
说完他突然认真起来，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说：“所以，多久没联系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儿，直接让对方脸色变得无比阴郁：“所以，你找我，就是准备聊这些？”
“哈哈哈……”
零先生的恼怒，让苍耳子越发高兴。
不过看到对方即将破防，赶忙说道：“开个玩笑而已，不必这么当真——若是鸡尊本体，我王老二未必有跟你对话的资格……”
听到这话，零先生方才收敛了情绪，叹了一声：“罢了，我们都不过是被放逐之棋子，有什么好较真的……”
“不、不、不！”
听到这话，苍耳子笑着说道：“零神你这未免也过于妄自菲薄了点！此方天地，虽与我们来时的故乡截然不同，但大势所趋，历史发展居然如此神似——只此一点，您便足以封神，居功至伟！”
正所谓“马屁需要拍到要点”……
苍耳子所说，正好挠在了零先生的得意之处，当下也是傲然说道：“此事的确艰难……”
刚要发表感慨，却又摇头叹息，说：“我再努力地维持历史走向，终究还是被你那好弟子给破坏，一朝回到解放前了不是？”
苍耳子不敢居功：“陈九暮虽是我墨家门人，又继承了我的钜子之位，但并非我亲传……”
随后他嘿然笑道：“维持历史走向，不过是为了进行真实模拟，给鸡尊提供更多的案例支持而已——从商汤以来，你已经提供了足够多的数据，算得上是不错了……”
苍耳子看着表情平静的零先生，继续说道：“零神，那位鸡尊，对于此间投入甚少，你又何必如此敬业？没事儿摸摸鱼，也是好的！”
听到他的劝解，零先生却板着脸说：“第一，我可不是商汤来的，而是春秋之年！”
“第二，不管上头如何，我反正兢兢业业，自求无愧于心！”
“第三，你们这帮人投入太多，我想拦也拦不住——上一次陆左在五胡乱华之时来了一遭，都搞得我手忙脚乱，鸡飞狗跳；这一次，我已经放弃治疗了……”
苍耳子看着这位傲娇的零先生，不由得笑了。
似乎……
他与传说中的养鸡专业户，终究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或许是相处的时间太久了……
他对这份土地，以及生活在这份土地上的人民，也有了一些亲近之意。
尽管不多，但有这么一份善意，就已经足够了。
……
简单的寒暄，几句客套……
让苍耳子与养鸡专业户留在此间的分身“零先生”，有了最基本的印象和认知。
尽管双方都知道，彼此表现出来的状态，并非他们各自的本我。
而是一份刻意涂抹、装点出来的画作。
但无论如何，彼此都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诚意……
这件事儿，对于双方接下来的合作，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毕竟在此之前，苍耳子或多或少，都知晓有“零”这么一个家伙的存在，并且还被奉为“第八神”……
但那家伙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无法直接面对。
而零先生显然一直都有关注苍耳子，以及他所创建的现代墨家……
但受限于某些原因，也只是在远处观察，并没有近距离接触。
哪怕是七长老南宫云，苍耳子也只知道她花门的身份，而不知道她与零先生的关联。
以至于双方之间的“破冰”，还是陈九暮这么一个新闯入的家伙帮忙完成，并且帮助“链接”的。
所以在这样的气氛下，双方彼此都变得放松许多。
……
浅聊一阵，苍耳子好奇地问：“哥，你能送我回去不？”
这家伙以前是个书呆子。
但在人间历练几十年，也变得圆滑世故许多，天生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零先生一愣：“回哪儿？”
苍耳子挤眉弄眼：“你说呢？”
零先生这才懂了，摇头说道：“想啥呢？”
他都说了，自己是被放逐之人。
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没听说过欧洲把罪犯流放到澳大利亚去，还贴心奉上一张返程船票的……
哪有这么贴心啊？
零先生看着这个搅动大明风云二十年的男子，不满地说道：“你这么想家，不如直接联系破除次元晶壁，将你扔到此方世界的那位大能？何必求我？他能把你弄来，又把陈九暮那小子要给送过来，还缺把你带回去的手段？”
听到这等话语，苍耳子不免有些恼了，说：“唉！谁说不是？但问题是，咱一个臭打工的，哪有资格要求老板干嘛、干嘛啊？”
苍耳子苦着脸，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弄得零先生都心生同情。
他想了想，叹了一口气，说：“说来或许也不怪那人——此方世界，本就是弃子一枚，实在是无法让大佬们，留太多心思……”
苍耳子眼皮一跳，认真问道：“所以，佛陀灭世的寓言，是真的？”
零先生肯定地说：“是！”
随后又说：“如果这回陈九暮拿不下那头臭虫，恐怕还要提前！”
苍耳子眼皮一阵跳，深吸一口气，说：“燃灯那老秃驴，上古之时，将收伏的门虫扔于此处，耗尽此间灵气……现如今压不住了，又想要连同整个世界，一同毁灭？”
零先生说：“能压得住，自然一切万事皆休！压不住，那就直接止损呗！”
苍耳子摇头，说：“但就算是将整个世界，都为它去陪葬，也无法将其彻底消灭啊？这不是徒劳吗？”
零先生说：“能拖几个纪元，就拖几个纪元呗？世间之事，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万事皆有突变，十年二十年都恍如隔世，又何况是几个纪元？说不定以后，就有办法了呢？”
讲到这里，他说：“九转金蚕蛊，又或者说寂灭门虫，所有的万乘之界，只能有一头！不能再出现一个……”
他讲得如此坚定，让苍耳子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位墨家钜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郑重其事地问：“那门虫，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零先生点头，说：“对，据我所知，已经有超过五个的小千世界，被陆左的那头寂灭门虫吞噬了……”
嘶！
听到这里，苍耳子止不住抽了一大口冷气。
他浑身发冷，感觉手足冰凉。
反倒是零先生过来安慰他：“你别慌张——要知道，我们这儿，可是第四初始之地，比那些破地方，强上许多……”
苍耳子却不屑地说道：“什么第四初始之地，不过是一处废矿罢了。”
曾经依托于此处合道的七神，早已迁离此地。
说好听点，的确剩下了一些道统。
但都如同被遗弃的孤儿……
有几人还剩真传？
苍耳子满腹怨言，零先生却说：“不，就算是废矿，也终究有些过人之处。”
苍耳子叹气：“也许吧。”
……
苍耳子似乎没有什么信心。
或者说他表现出来的模样，似乎有些恹恹。
但零先生却明白他的意思，平静地说道：“你不必跟我耍心机——你要的人，陈九暮都给你备了，不必打我的主意……”
苍耳子被他一句话点破心思，却并不尴尬，而是干笑着说道：“我这不是寻思你这位第八神，混迹人间这么久，兜里一定还是有些私货，比目前的这些候选人强，也更加稳妥一些吗？”
零先生盯着他，说：“你先说你心中的人选吧……”
谈到正事，苍耳子不再嬉皮笑脸，而是变得认真起来。
他沉思一番，然后说道：“妖门，我选自家女儿姜熙！”
零先生点头肯定：“举贤不避亲，有格局、有魄力——姜熙小姐有‘青帝神格’打底，又依托上古后天之物‘灵狐月桂树’作为基石，实乃妖族大圣中后来居上之辈，又与陈九暮结为连理，夫妻同心，自当竭尽全力，不会退缩！”
苍耳子说：“佛门我选开悟！”
零先生道：“开悟那老秃驴，手段脏了点，但胜在狠辣，又是地藏王菩萨那儿出来的，只要给出足够的承诺，他的确能承担重任。”
苍耳子说：“道门我有些犹豫，到底是邀请张应京呢，还是让龙军顶上！”
零先生帮他做出判断：“若论实力，以及道法精通，自然是张应京最强——那家伙距离半神，也几乎只差一线……只不过此人心思太重，又有很重的权力欲，对你墨家多有敌视，让这样的人参与进来，只怕起不到加成作用……”
讲完原因，他直接敲定：“让龙军上吧。”
龙军出身云顶墨家，尔后在辽东拜师铁冠道人，又在零先生的指引下，将铁冠道人的修为全部传承。
现如今的他，算得上是零先生的人，又与墨家有一份香火情分。
别的不说，至少这一次，应该不会拉胯。
苍耳子同意他的说法，继续说道：“巫门我选苏半夏。”
零先生点头。
苍耳子又说：“魔门我选北海茜！”
零先生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想笑：“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为何你这副表情？”
苍耳子忍不住骂道：“妈的，这个陈九暮不当人子！”
零先生撇嘴说道：“旁人倒也罢了，你这老渣男，有什么资格骂这个？人家比你强太多了好吧，至少还算克制……”
苍耳子面红耳赤，说：“我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骂的！”
感觉有些心虚，他直接跳过这一节，继续说道：“冥门我选春四娘！”
零先生眉头一挑，说：“那个小鬼后？”
苍耳子看了一下他，说：“哦，零神对那个小鬼，这么关注吗？”
零先生淡淡说道：“也不能算是关注吧——那个小鬼头，野心很大，又不是一味逞强，懂得什么时候低头服软，也懂得什么时候争取利益……在配合上现如今的神州动乱，赤地千里，她的发展空间，大有可为……”
讲到这里，他似笑非笑地说：“说不定，是第二个武则天呢？”
苍耳子说：“武曌不武曌，我不知道——但现在她的身份，是陈九暮的弟媳妇……”
“呵呵……”
零先生不置可否地说：“当真是个会算计的小妮子！”
苍耳子显然也懂得他话语背后的意思，但说道：“没有发生的事情，等发生了再说，您觉得呢？”
零先生笑了：“我见过的人多了，只是觉得小姑娘有趣而已，倒也不至于‘如临大敌’……你继续！”
苍耳子说：“最后就是儒门了！”
零先生问：“你的人选是？”
苍耳子说：“按道理讲，儒门势力最强的，还属东林党那几位——只不过大家不是一路人，我也犯不着求到他们那边去。所以就打算找我岳丈代劳……”
零先生第一次否决了他的提议：“张圣这人，眼光不错，但脑子和身手一般，让黄宗羲去吧。”
“黄宗羲？”
苍耳子看着他，有些疑惑。
零先生平静地说：“我去说服他！”
苍耳子终于笑了：“想不到零神的夹袋里，还是有些人物的！”
零先生并不得意，淡淡地说：“因势利导，时势造英雄罢了！”
……
两人确定了人选之后……
苍耳子说道：“那……”
零先生说：“今夜寅时……就是凌晨三点，召集了人手之后，在这儿集合吧，我送诸位上天……”
苍耳子伸手，与对方击掌盟誓。
双方做好约定之后，零先生往后一退。
清风徐来，宛如幻影一般破灭。
仿佛此处，根本没有人来。
“凌晨三点啊？”
苍耳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头顶的血月，估算了一会儿时辰。
这时，有道倩影浮现。
黔灵妖后那倾国倾城的盛世容颜，出现在了苍耳子的跟前，似笑非笑地说道：“正事儿忙完了？”
啊？
苍耳子被吓了一大跳，待瞧见来人，方才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啊，对，对对……”
刚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赶忙说道：“没有呢，我还得召集七门传人，一起去血月之上救人呢？”
黔灵妖后美眸汪然，咬唇说道：“不是凌晨三点吗？时间还早吧？”
苍耳子一惊，问：“你怎么知道的？”
按道理说——两位顶尖大佬之间的交谈，就算是黔灵妖后，也不可能偷听啊？
没想到黔灵妖后却说：“那个自称零先生的家伙，告诉我的！”
哈？
苍耳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但却还是强打精神地笑道：“他？他干嘛特地跟你说这个？”
黔灵妖后看着这位表情不自在的家伙，已经缓步逼上前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知道？只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
“提醒什么？”
苍耳子下意识地后退，然后在心里狂骂道：“零狗你个王八蛋，还真以为你变好了呢……”
黔灵妖后杏眼一瞪，有些恼怒地问：“怎么，这么久不见，生分了？”
苍耳子满脸堆笑地哄着：“怎么会呢？瑶瑶，我想死你了——刚才要不是老太君和咱女儿在，我都忍不住想去亲你小嘴儿了……这么久不见，你变得越来越漂亮了，真的……”
黔灵妖后听着这渣男的花言巧语，狞笑着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就好，来……”
苍耳子一惊：“来什么？”
黔灵妖后已经欺上前来，一招“大宽衣术”后，看着宛如小鸡仔一样的苍耳子，温柔地说道：“官人，该交公粮了……”
……
凌晨两点。
苍耳子终于撑不住了，哭着骂道：“养鸡的，你个狗日的……”
呜、呜、呜……
黔灵妖后一把按住他，媚眼如丝：“官人，最后一回……”
苍耳子：别，时间来不及了！要迟到了……唔、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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