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羡慕人家每年都可以收到生日礼物吗？到时候你过生日，汪有财没钱给你买生日礼物，哪怕是买一根头绳的钱，他都没有。”
“哦？汪有财可以问你要钱，然后拿着你的工资，给你买衣服，给你买哈喇油。”
“你是缺一个给你跑腿买礼物的人吗？爸随便给你找个七八岁的孩子，照样可以给你买礼物，保证办得妥妥的。”
“才不是呢，他妈妈百年后，还不是要把钱分给我们，相当于是在他妈妈那儿存着。”
陈胜男有些犹豫了，强行解释，也是安慰自己，应该没有那么糟糕，他可以存私房钱给她买礼物啊。
陈家旺气得翻白眼，胜男是一点都没有继承他守财如命的好品质。
“那怎么不存银行？钱在他妈妈手里，到时候万一有急事，还不是得花你们上交的工资，还得不到半分感谢。”
“哦？对了，他家现在有四五个孙子了，汪有财的工资肯定有补贴他们的，以后说不定有十多个孙子孙女，到时候读书，你的工资也要拿出来补贴他们，给他们找工作，结婚，再生孩子………”
“补贴得没完没了的，啥时候是个头，你可以想想。”
陈胜男呆住了，医生都说了，她身体不怎么好，怀孕有些艰难，万一生不了孩子，就得补贴十多个侄子侄女？
难道真的要拿她二三十的工资去养别人的孩子？
陈家旺接着下猛药，“这会儿汪有财说得倒是好听，不生孩子也没事，可是谁能保证呢？万一到了三四十岁了，他想要亲生孩子承欢膝下，去偷偷的找个乡下穷人家的姑娘，只要钱到位，有的是人给他生孩子。”
“到时候，孩子都生出来了，你还能给人家塞回娘胎里？”
“要么你就像吃屎一样恶心，忍着，任由汪有财养着小三的私生子。”
“要么你就离婚，三四十岁离婚，那这十几二十年的婚姻，算个啥？你是没吃过苦，想去找苦吃？”
“想去找苦吃啊？很简单，你工作也别干了，回乡下你奶奶家，有的是苦给你吃。”
“我……”
陈胜男越听，脸越白，回乡下，那她还不如去死，就她平均一个月就得去两三回医院的人，去下乡干农活，不得几天就倒下了。
医生都说了，她这是富贵病，不能劳累，要吃好喝好，才能少生病。
“还有，汪有财是他妈最疼爱的儿子，他的媳妇儿不生个儿子，他妈不吵闹才怪。”
“你看，我是你奶奶最不喜欢的儿子，她也想让我有个儿子，你奶奶不也逼走了你的亲妈，逼走了你的两个继母。”
“到时候啊，再和善的婆婆，也会变成你奶奶那样的人。”
要说陈胜男最恨的人是谁，非奶奶莫属。
要不是她，她妈妈也不会扔下她，跑去隔壁县。
要是有个像奶奶一样的恶婆婆，陈胜男想想就觉得窒息。
汪有财的家，没有他说得好，那么和谐。
也是啊，作为最宠爱的儿子，怎么能体会到不受宠的委屈呢。
他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爸，我……”
苍白的脸上，全是后悔。
陈胜男之前没有想那么长远。
她只是觉得，跟汪有财在一起，很开心，他只说一句话，她都觉得暖心，开心。
他每天接她下班，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面条，或者是吃一份饺子，还会带她去看电影，偶尔送她头绳，每天给她买一瓶汽水。
然后汪有财说，他很中意她，恨不得立马就娶她回家，想上门拜访，得到岳父的同意。
所以陈胜男把她谈对象的事告诉爸爸的。
怎么现在越想越不合适。
该怎么办才好。
她一直想找个家庭简单的，家庭宽裕的，并且婆婆好相处的人家。
为什么会和这么复杂的人谈对象。
回想和汪有财的偶遇就是在国营饭店，之后，她去买头绳，买衣服都能碰见他，然后在医院，是他不经意的红着脸打招呼，安慰自己，一来二去，就开始谈对象了。
肯定是甜言蜜语，腐蚀了她的理智。
陈胜男着急得红着眼睛，不知所措，“爸，我该怎么办？”
“我和汪有财谈对象，也没有避着人，要是我说不合适，闹掰了，会不会闹去革委会。”
陈家旺冷哼一声，“呵！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爸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要是觉得哪个小伙子好，你先跟爸说一声，等爸去打听过了，没有大问题了，你再和人家谈对象。”
“现在不好收场了，才想到你爸了。”
“我真是欠你的。”
陈家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让陈胜男更后悔了。
她这不是没想这么远嘛，谁会想到二三十年后可能会发生的事。
看到陈胜男眼泪掉个不停，陈家旺还是心软了，心软也得把人家看上她的原因给说了。
一开始就说，说不定还得犟，以为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实吧，汪有财看上的不是你这人，而是你的工作。”
“不会的，怎么可能。”
陈胜男被打击得倒退两步，眼泪更是哗哗流，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的同胞妹妹，也受宠，现在的指示，每家至少有一个得下乡，不是他的妹妹汪有美，就是他三哥。”
“如果你嫁过去了，一大家子跪着求你，让你把工作给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你给不给？”
陈胜男很肯定的摇摇头。
“人家再说，就是转工作而已，工资照常给你领，你不去工作，还领一份工资，这你不愿意帮忙？”
哭声一顿，好像她真的可能会愿意的。
“哦？空口白话，你就信了？就算立字据，去厂里闹起来，你也一分好都捞不着。”
“为了不影响厂里的生产进度和形象，也为了杀鸡儆猴，这个工作肯定会没了，他们得下乡。”
“你呢，工作丢了，说不定这个市里的厂都不愿意招你了。”
陈胜男哭得更厉害了，后悔死了。
哭得陈家旺都烦了。
“行了，等后天，你让他和媒婆一起来，我也请两三个附近的大婶，一起做个见证。”
“我到时候怎么夸大怎么来，把他们吓退，到时候传出去，肯定也会吓退一大帮人，你就更不好找对象了。”
陈家旺一时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这么着了，谁让这个傻闺女送上把柄。
人家不放手一搏，才怪。
儿女都是债，烦死了。
他娘的，陈家旺都想把胜男嫁出去得了，招赘的话，还得养上门女婿，有没有外孙还不一定呢，还第二个姓陈？
当初倒是想得挺美的，可是现实不允许啊。
陈家旺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的工资都存着呢，晚年养老，为了钱，胜男总归是孝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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