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是集体生了一场瞬间爆发的大病，动作变得迟缓、呆滞，面对天源界修士依旧凌厉的进攻，竟然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反击与防御阵型。
只能凭借着残存的、强于常人的肉身本能，笨拙地格挡、闪避，但往往徒劳无功。
“杀啊！他们不行了！”
“为死去的同胞报仇！一个不留！”
天源界的修士们虽然同样感受到了自身灵气的莫名流失，但眼见敌人状态骤降，士气反而大振。
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就在眼前，积压了许久的血海深仇化作了更加疯狂的攻击浪潮。
剑光、法术、神通，如同收割麦穗般无情地落在那些行动迟缓的万族界战士身上，一时间，残肢断臂横飞，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万族界的阵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被无情地斩杀、收割。
血腥味浓郁得化不开，战场化作了单方面的屠戮场。
“停手！！！”
正当杀红了眼的天源界众人欲要将这些入侵者赶尽杀绝之际，一个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清晰地传入战场每一个角落，震得所有人耳膜嗡鸣，心神一凛。
攻势不由得一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空之中，空间微微波动，叶不凡的身影缓缓浮现，随后如同落叶般轻巧而稳定地降落在两军阵前。
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衣袍，面容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与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如星空，扫视之间，自有一股平定天下的气度。
感受到他身上那虽然内敛却依旧能与整个天源界隐隐共鸣的独特气息，狂热的众人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沸腾的杀意渐渐平息，下意识地听从了命令，纷纷停手后退，但仍手持兵刃，警惕地盯着对面萎靡不振的敌人。
“你是……叶宗主？”
站在人群前方的第五谦文，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气质迥异、却散发着令他敬畏气息的老者。
他想不明白为何叶凡会变成这么一个老者。
叶不凡目光转向他，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但并未多言。
第五谦文心中一凛，立刻意识到这恐怕涉及到叶不凡自身的重大秘密或修行关隘，当下强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不再开口探寻，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后半步，表明了自己无条件支持的态度。
“叶宗主，可是……胜了？”
只见一名天源界修士声音带着颤抖和无比的期待，问出了所有天源界修士最关心的问题。
叶不凡再次平静地点了点头。
“赢了！我们赢了！界主赢了！！”
“天源界万岁！！”
短暂的寂静后，震耳欲聋的狂喜欢呼如同火山爆发般从天源界阵营中冲天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大仇得报的激动、守护家园成功的自豪……种种情绪交织，许多人热泪盈眶，相拥而泣。这胜利，来得太过艰难，也太过重要！
然而，狂喜之后，看向那些待宰羔羊般的万族界残兵，浓烈的仇恨再次涌上心头。
“杀光这些入侵者！用他们的血，祭奠我天源界死去的英灵！！””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带着哭腔嘶吼了一声，瞬间点燃了刚刚平息下去的杀意。天源界众人再次举起兵刃，血红着眼睛，就要扑上前去完成这最后的“清算”。
“我说住手，听不到吗？！”
叶不凡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清晰可辨的微怒，如同寒风刮过战场，让那些冲动的前排修士身形僵住。
强大的意志威压如同水银泻地，虽未伤人，却让所有人感到心神沉重，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众人回过头，不解地、甚至带着些许委屈和愤懑看向他们的界主，他们的英雄。
“为何？叶宗主！他们两次三番入侵我天源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多少同胞惨遭屠戮？多少英魂长眠于此？！此等血海深仇，不将他们赶尽杀绝，如何告慰亡灵？如何平息民愤？！”
一名天源界修士激动地质问道，他的话也代表了绝大多数天源界修士的心声。
叶不凡看着那一张张被仇恨和悲痛扭曲的脸庞，心中亦是沉重万分。
他何尝不恨？何尝不想将这些入侵者碎尸万段？作为界主，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感受过这片土地所承受的伤痛。
但是，他不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望向遥远的天际，仿佛看到了更深远、更可怕的未来。
他知道，两界的深仇大恨绝非三言两语能够化解。
但他更清楚，如果今日真的将万族界这些最后的精锐连同其界主一同葬送于此，那么万族界失去顶尖战力和大量生灵反馈的本源，将如同失去支柱的大厦，迅速崩塌、衰败，用不了多久就会在浩瀚无边的万千世界中彻底消失，位格跌落，甚至界域本身都可能解体。
而一个曾经在上等世界管辖内的中等世界突然消亡，必然会引起那些高高在上的、更强大的“上等世界”的注意。
届时，失去了万族界这个在一定程度上分担注意力和潜在威胁的屏障，天源界这块““肥肉”，将直接暴露在那些贪婪的目光之下。
以如今经历两场大战、本源同样受损不轻的天源界，拿什么去抗衡那些更强大的掠食者？
这些东西，关乎整个天源界的未来存续，太过沉重，也太过骇人听闻。
叶不凡无法在此刻直接公之于众，否则不仅难以让被仇恨充斥头脑的众人理解，反而可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动荡，甚至动摇界域根基。
他只能将这份沉重的考量埋藏于心，独自承担。
最终，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位激动的将领，也看向所有天源界的子民，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仇恨，蒙蔽双眼。杀戮，并非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相对能够让人接受的理由：
“我已在那万族界界主的神魂深处种下本源魂印，其生死皆在我一念之间。同时，他们万族界的本源信物，也有一半在我手中执掌。从今往后，万族界的命脉已为我所控，他们……再无胆量，也再无能力，侵犯我天源界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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