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樱雪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我很乐意介绍你们认识。“
楚云修突然开口：“杜总，看来您的外甥女不仅继承了杜家的容貌，还继承了杜家的胸怀。“
杜温辞难得地笑了，“是啊，比我强多了。“他举起酒杯，“为我们家的新成员干杯。“
在清脆的碰杯声中，姜樱雪感到一种久违的归属感。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刻，在这个可能是母亲长大的餐厅里，她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失而复得的亲情。
妈妈，您看到了吗，我替您回家了。
……
医院的走廊总是那么长，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姜樱雪站在病房门外，手里紧握着一束白色的满天星。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江文礼因救自己而受伤，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姜小姐，您来了。“护士推着药车经过，对她微笑，“江先生今天精神好多了，刚才还问起您呢。“
姜樱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却不等回应就推门而入，她怕再犹豫一秒，自己就会转身逃走。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帘半拉着，阳光斜斜地照在病床上。
江文礼靠坐在床头，右腿的位置空荡荡的，被单平整地铺在那里。
他正在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姜大小姐。“他唤她，语气还像往常那样。
姜樱雪拉了把椅子坐下，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他的右腿。
被子下空荡荡的轮廓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她的心里。
江文礼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掀开了被子：“要看就看清楚点，别偷偷摸摸的。“
截肢的部位包裹着厚厚的纱布，突兀地结束在膝盖上方。
姜樱雪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江文礼你……“
“我什么我？“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一条腿换你一条命，这买卖划算得很。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给小爷我当一辈子司机好了。“
姜樱雪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声地哭着，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喂，别哭啊。“江文礼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他伸手想够纸巾，却因为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别动！“姜樱雪慌忙按住他，胡乱抹了把脸，“谁哭了，是这破医院消毒水太熏眼睛。“
江文礼伸出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他说，“小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姜樱雪的声音因哭泣而颤抖，她指着那空荡荡的被单，“你失去了一条腿！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根本不会……“
“但你好好的就好。“江文礼打断她，声音坚定，“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姜樱雪摇着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那天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江文礼为了救被绑架的自己和周铮搏斗，弄伤了一条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哽咽着问。
江文礼沉默了片刻，然后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姜樱雪从未见过的释然，“因为是你啊，“他轻声说，“一直都是你。“
姜樱雪愣住了，她从未觉得自己能够值得他这样做。
“行了，姜大小姐，“江文礼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这样可不像你的一贯作风，以后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好吗？不要因为这件事感到愧疚，这是小爷我自己的选择。“
“可是...“
“没有可是，“他摇头，“小爷我做事不后悔，一点也不。所以答应我，不要背负着这份愧疚生活，去追求你真正想要的幸福。“
姜樱雪咬着嘴唇，眼泪无声地滑落。
江文礼看着她红红的眼圈，突然轻声说：“小雪，以后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
姜樱雪僵住了。
江文礼从来都叫她“姜大小姐“，这是第一次叫她“小雪“。
“你突然这么肉麻干嘛...“她勉强笑道，“搞得跟临终遗言似的。“
“如果有下辈子...“江文礼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给我个机会好吗？“
病房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姜樱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要冲破胸膛。
她看着江文礼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噗——“她突然笑出声，夸张地摆摆手，“得了吧江文礼，下辈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跟你在一起得少活二十年。“
江文礼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挂上了熟悉的痞笑：“你的心真狠。“
姜樱雪正要反驳，突然注意到江文礼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病房门口。
她转过头，楚云修站在那里。
“看来你的幸福来了。“江文礼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轻快，朝楚云修点点头，“进来啊，站门口干嘛？“
楚云修走进来，在姜樱雪身边站定：“陪小雪来看看你。“
“谢了。“江文礼笑着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楚总，以后要照顾好她。她要是再出事，我可没有能力再去救她了。“
姜樱雪的胸口一阵发紧。
她知道江文礼是故意的，故意在楚云修面前说这种话。
“我们该走了，让江文礼休息吧。“楚云修轻轻揽住姜樱雪的肩膀。
姜樱雪点点头，最后看了江文礼一眼：“我...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不用了，“江文礼拿起手机晃了晃，“我下周就出院了，到时候直接杀去你家蹭饭，准备好红烧肉。“
姜樱雪勉强笑了笑，跟着楚云修走出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她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楚云修连忙扶住她：“小雪？“
“我没事...“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我只是...只是...“
透过门上的小窗，她看到江文礼拿起她带来的满天星，轻轻抚摸着花瓣，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把脸埋进了花束中。
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姜樱雪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扑进楚云修怀里，无声地痛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是为了江文礼失去的腿，是为了那句“下辈子“。
楚云修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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