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玲见状，生怕刘大勇反悔，连忙说：“大勇啊，你去把前面地头里那些玉米茬子挑回来，过几天炸果子要用。”
“小青这边，我来帮她收拾。”
大勇从善如流，站起来点点头，“那行，小青啊，你听你舅妈的啊！舅舅先去干活了。”
眼看着舅舅要出门，万青喊住他，“舅舅，我们不想回去，能不能不让我们回去？”
刘大勇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挥挥手冲胡玲说：“你看着帮忙收拾，我先去了。”
万青闭上嘴，不再抱希望。
转过头，就看见胡玲双手抱怀，盯着她冷笑。
“怎么？还想赖在我家不走吗？”
“大过年的，谁愿意收留你们这外姓人，回你们万家去！”
她这是有恃无恐了。
“舅妈，你不也是外姓人，你怎么不走？”
万青知道留不住了，索性也不维持和气了。
胡玲气的瞪一眼。
“快点洗脸，洗完脸把你们的东西带好，赶紧走！”
万青心底一片茫然，她怎么回去啊？
若是爷奶家能待，母亲也不会带他们俩来舅舅家。
父亲刚去世的时候，爷奶态度还好，叔叔伯伯见了他们也会说两句好话，后来，爷奶态度就变了，天天指着母亲的鼻子骂，骂她是扫把星，克死了他的儿子。
到后来，叔叔伯伯也变了脸，让母亲带着两个孩子滚蛋，家里容不下母亲这个扫把星，和扫把星的两个孩子。
万青知道，叔叔伯伯是惦记她家的三间瓦房以及那四亩地。
就想着把母亲赶走，好霸占过去。
母亲刚开始还能反抗，跟他们叫骂，把门关起来不理他们，但是叔叔伯伯不做人，他们搭了梯子翻墙过来，骂不过母亲，就打她。
母亲好几次被打翻在地，鼻青眼肿的不能见人。
婶娘和大妈也加入其中，只要有空就门口骂母亲和他们姐弟俩。
母亲找过村长，找过支书，人家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揭了过去。
如果母亲不用遭受这些，那也不用出门打工，在家就可以养活他们姐俩，再说了，他们也不小了，也能帮母亲干活，一家三口日子虽然苦点，但是终究还是能过下去的。
母亲是没有办法，才把他们放在舅舅家，跟别人南下打工。
离开家大半年，那个家肯定回不去了。
现在舅舅舅妈又赶他们走，他们该去哪里呢？
家里的情况，舅舅舅妈都是知道的，却还是选择这样做。
万青洗好脸，把毛巾浸入热水，投洗两下拧干水，拿着进里屋给弟弟和外婆擦脸。
舅舅舅妈和她的对话，外婆和弟弟都听见了。
弟弟在小声哭泣，外婆也在默默抹泪。
“姐姐，我想妈妈了！”
万青眼眶一酸，抽抽鼻子，“我知道，我也想妈妈了，等明年天气暖和，我去就去找妈妈。”
“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办？”万林担忧的不行。
“舅舅要赶我们走，我们去哪里？外面那么冷！”
万林说着又哭起来。
万青本来就难过，见弟弟还不停的哭，小声训斥他，“别哭了，哭有用吗？”
万林捂住嘴巴不敢再哭，愣愣的看着姐姐，却发现姐姐眼泪流的比他还凶。
他吓的彻底不敢再哭了。
万青把舅舅给的五块钱小心揣进兜里，这是她现在所有的钱。
外婆抹掉眼泪，突然说：“小青，小林，你俩别哭了，外婆带你们走，现在人的日子好过了，都有了余粮，我带你们去要饭，肯定不会饿死你们！”
早在母亲小时候，外婆就带着母亲出去要过几年饭，后来日子好一点，饿不死人，她才带着母亲回来。
万青听母亲说过这些事情。
到现在，外面时不时也有要饭的，有剩饭剩馒头的人，会给要饭的分一两块，就这样走着要着，还是能活下去的。
有了外婆这句话，万青的心定了下来。
只要离开舅舅家，他们在外面，过得不一定比这里差。
她已经十岁了，能干不少活，哪怕帮别人干活，肯定能换来一口饭吃。
万林的心思已经活跃了起来，“外婆，我们出去要饭，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崔兰花点点头，“是的，在外面机灵点，就不会挨打，到时候有外婆在，你们就放心吧。”
万林把袜子穿好，飞快下炕穿鞋，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加上他身上穿的，一共两身，万青也是两身，崔兰花翻了半天，找了一件有补丁的破袄。
三身衣服叠好放在一起，万青用包袱捆好。
胡玲一直在外面等着，时不时催促一下，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刘大勇回来之前，把人赶出去。
省的那个软耳朵回来再心软。
她听见他们在屋里叽叽咕咕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万青把东西收拾好，她跟弟弟的寒假作业也塞进包袱里面，然后说：“你俩等我一下，我先出去一趟。”
胡玲见万青空着手出来，眼睛瞬间就瞪了起来，“不是说让你收拾东西吗？东西呢？”
“舅妈，你是不是非要让我走？”
万青盯着胡玲的眼睛。
胡玲一脸嫌恶看着她，“早走早干净，我真是受够你们了！”
“舅妈若是一定要让我走，就把我妈剩下的钱给我，不然我不走！”
她知道不可能全部要回来，但是能要回来一点是一点，剩下的可以等母亲回来，到时候再来找她要。
一听要钱，胡玲差点抬头打她，一动怒，脸上就疼的厉害。
“你就不是给你们了吗？我昨晚就说了，你妈走的时候就留了五十块钱，这大半年的早就已经花完了。”
“舅妈，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跟弟弟的学费加上借读费，一学期下来，一人十一块钱，一共是二十二块钱，平常一根铅笔五分钱，橡皮也是五分钱，我们穿的衣服都是我们带来的，哪里用钱了，难不成我跟我弟在学校天天吃铅笔？”
“你个死丫头！”
胡玲气得骂道：“你吃我家饭，在我家睡觉，不要钱啊！你以为让你白吃白睡的。”
“妈！大早上的你能不能小点声啊，睡个觉都睡不好，吵死了！赶紧让他们滚吧，有他们在家，一天烦都烦死了！”
胡玲转身把他们房间的门拉上，“你们到底走不走？”
万青把手往前一伸，“你给我钱我就走，不然我就赖在家里，等舅舅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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