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最后并没有让孩子们看书，也没催促他们回宿舍。
那天晚上，他领着孩子们在教室里聊完天后，又唱起了歌。
从儿歌到近期的抖音热歌，再到青春校园歌曲，一首接一首，一首又一首。
虽然调子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却抵不过孩子们的真诚与热情。
要不是后来发现不对劲的宿管阿姨，跑来教室将王昊和学生们呵斥了一顿，王昊估计真会带着他们一直玩到断电……
之后的三天考试，王昊每晚都会来班里，带着孩子们畅谈与唱歌，也会给他们放一段拷贝下来的短视频。
并在周围班级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被匆匆赶来的巡检老师骂骂咧咧地记上一笔。
三天里，王昊只字没提一模的事情，就好像根本没有考试和学习一样。
就算有个别沉不住气的孩子向他倾诉今天下午又做错了一道题时，王昊也会微笑着打断：“大家都在开心呢，忘记这件事，一起放松吧。”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考试结束后的晚上。
当班里的孩子们因考试结束而欢呼雀跃并且期待着王老师今晚会给他们带什么零食，又或是带他们玩什么游戏时，王昊一脸平静地抱着教案本走进教室，告诉孩子们：“今晚没有游戏，大家保持安静，核对答案。”
说罢，他便在孩子们失望的眼神中，拾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誊抄着各科的答案。
该玩的时候尽心地玩，该学习的时候学习，除非是真的中考结束。
王昊就是想用这种亲身经历教会班里的孩子们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二测，三测与四测，以及未来还要面对的种种考试……
成绩是在四天后孩子们放假回来的那天晚上，经由教育局统计好后，由专门的考务人员发回来的。
王昊领到成绩单后，只淡淡地扫了一眼本班级的总平均分与各科目平均分后，便朝坐在对面的宋功山道：“这次应该有十五个人能过内高班的分数线，其余大部分都能上高中。”
“你就这么确定？”宋功山一脸惊愕，因为这些成绩在他看来，甚至连十月份鹿首教委提出的目标都达不到。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他们。”王昊脸上风平浪静，纵使宋功山沉不住气的呵斥也不能让他掀起任何涟漪。
而当宋功山还在为达不到教委制定的目标而怨天载道时，王昊已经拿着成绩单默默退了出去。
“大家这次考得都很好，由衷祝贺你们。”王昊将成绩公布后，用笑容回应了孩子们的询问。
“所以王老师，你赢了城里的那个老师了嘛？”米尔扎提忍不住疑惑道。
“我不知道，但你们大家赢了自己。”王昊收敛笑容转而用赞许的目光望着米尔扎提，他这次数学考试有了质的飞跃，成绩名列全校第三。
“记住，你们并不是为了要赢谁，要打败谁。你们最终要打败的，是自己。”王昊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个人。
孩子们回应的眼神各不相同，更多的，则是茫然……
当天晚上，林秋俊如例打来了电话，并洋洋得意地表示自己的班级已经超越了二中的次重点班，排名位列鹿首县第三。
“你就认输吧，王兄，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超过二中重点的。”林秋俊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特别是一想到此前他幻想了无数次的画面，如今终于得以成真后，更是连笑容都变得异常扭曲。
不过，林秋俊等来的，并不是王昊的认输，而是一串冰冷刺骨的数字。
林秋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愣愣地听着电话那头王昊平静的叙述：“的确没有超过二中的重点班，所以我们只能排在第二。”
良久，反应过来的林秋俊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这不可能！”
王昊并没有听见，他早已将电话挂断……
几天后，当喀什地委终于将本次考试分数线公布出来时，王昊正好从师大教务处那获悉研本支教团的返校撤离时间。
就如王昊所料将会有13名学生过线那样，研本支教团也不会再延迟至下学期。
当本地学校放寒假的那天，就是他们回家的日期……
倘若不是自治区与国家验收小组的突然到访，鹿首研本队的各位还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并没有额外的时间去追忆这一年不长的时间所作的种种工作。
验收小组是在大家整理好材料的第二天到达的
只是，当王昊和杨家明以及邱代东，在寒风肆虐中到达鹿首车站时。却被告知，因风雪的影响，所有列车无一例外全部晚点。
三人只好寻了处家常小馆，破天荒地点了几瓶乌苏，靠在暖气管上，小酌起来。
酒过三巡时，王昊长久地注视着杯中那些金黄的液体，继而询问两人：“通知已经下发了，但我明年可能还会回来。”
“你不返校读书了么？”杨家明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而且，这违背了安排呀。”
“可我们其实还没有真正完成自己的工作，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复习节奏被突然打乱。”王昊指出了问题所在，“或许如今我们使用的这套复习计划未必是最科学的，但实践证明，他恰恰是最管用的。”
“你可以把这套方法交代给你们学校的领导，让他严格遵照就是了。”邱代东垂着眼帘，不知心里在思索什么。
他如今也是毕业班的班主任，那些孩子一天天的变化，他可是从上学期就看在眼里的。
“不太行，我想看着他们考完中考……”王昊也垂下了头，再次盯着杯里满满的酒精，愣了神。
“那天陈韵欣也跟我提起过能不能在这里多留半年，哪怕寒假不回去都行。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算了。”杨家明叹了口气，“明明之前那么想离开，但临走前还真有点不舍得，特别是没看见这帮崽子毕业……”
“的确可以多留一个寒假，但是寒假后必须返校。”王昊说罢，一仰头将最后一杯酒灌进肚中。
随后他又告诉了三人一个事实：“拜老师这几天就要带汉莎的同学们返校了，老高要留在这里考选调生，暂时还不会走。目前学校除了允许参加选调生考试的同学可以暂时不返校外，就只剩下验收不合格的地区了”
验收不合格意味着什么，三人心知肚明。
自然，他们也不可能为了留下来而在材料上作假。
何况，还有一小部分早就想返校回家的学生已经订好了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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