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展开画卷，一侧是天上，一侧是人间，忙碌的人们不知道天上的风光，也少有人会慢下脚步来看一看人间的模样。
直至小女孩的笑声快要震碎玻璃，坐在办公室里忙碌的陈主任才抬起头，小女孩双手捏着一个少年的脸蛋，脑后的麻花辫一会指着天，一会朝着地，没有固定的方向。
“真抱不动你了，你快下来。”常遇春来回摆头，躲避着小女孩的双手。
“再抱一会，哥哥最棒了。”小女孩的双手多次落空，变脸似地生起了气来，“你别动。”
常遇春更加快速地摆着头，怀里的小女孩收回双手，有点无奈。
陈主任走到窗边，那里正好常遇春的左后方，是他的视野盲区，遮着左眼的常遇春注意不到。
小女孩看了过来，陈主任一只手指了指常遇春，一只手挠着自己的脖子。小女孩顿感恍然大悟，伸手掐住常遇春的脖子，常遇春果然不再摆头了，小女孩开心地向后仰去，常遇春赶忙用手托住，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吐完，又被掐住了脖子。
陈主任无语地抹了把脸，快速退回到位子上，低头继续看着档案。
余光里，多了个女孩，多了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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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偷得半晌清闲的冯程程坐在窗边。
“终于快忙完了。”程阿姨伸了个懒腰，朝冯程程走来，说道：“吃啥呢？”
冯程程把手里的纸袋递过去，说道：“鸡排，有一点点辣。”
程阿姨拿起一块放到嘴里，片刻的寂静后，一双手放在了冯程程肩膀上，用力地摇晃，“这叫有点辣？”说完便咳嗽了起来。
冯程程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摇着头，叹着气，说道：“哪有那么辣，没觉得，我都吃了好几块了。”
停下咳嗽的程阿姨说道：“你也太能吃辣了。”
冯程程点点头，说道：“没想到你会觉得这么辣。”
一边喝水，一边用手在嘴边往里送着风的程阿姨说道：“五分钟后你去给屋里那俩人换个程序，做完以后今天早上就结束了，我先去接孩子，麻烦了。”
“不麻烦，你快去吧。”冯程程的声音有点奇怪，背对着程阿姨的手拿着块鸡排举到嘴边，迟迟没有咬下。
又接上一杯水喝完的程阿姨道了声谢，下楼去了。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确定人已经离开的冯程程大口喘着气，拿起了早早放在边上的水杯，全部灌下，还没喝上两口就把杯子放下，被呛得......也可能是被辣得咳嗽不止，“这可真是亲儿子呀。”
缓了好一阵子的冯程程站起身，透过窗户朝楼下看去，一个小女孩正扯着一个少年的衣服，不停地跺脚。
冯程程满意地离开窗边，我可真是他亲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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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饿死了，我妈怎么还不来接我。”终于累了的小女孩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麻花辫一动不动。
常遇春突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没吃二楼的鸡排吧。”
“吃了。”小女孩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差点就把我辣死了。”
常遇春看向二楼窗户，叹了口气，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她肯定在那，或是刚刚在那，“冯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小女孩学着常遇春的样子看向二楼，心想也许是这样更有气势一些吧，她气势汹汹地说道：“冯阿姨让我找你报仇。”
常遇春笑了起来，说道：“好吧好吧，我认栽了。”
东张西望的小女孩突然跳起，两步变一步地冲了出去，“妈妈，妈妈，你终于来了，我快饿死了。”
“啊？”常遇春被几乎是弹射而出的小女孩吓了往边上躲了躲，他看向小女孩奔跑的方向，一个看不清模样的人坐在电动车上，“阿姨好。”常遇春打了个招呼。
“你好。”那人将小女孩抱到了座上，朝着常遇春挥了挥手，“跟哥哥说再见。”
小女孩高举着手，高声喊道：“再见，下次一块玩。”
“再见。”常遇春大声地回了一句，然后低下了头小声喃喃着，“可能下次你就见不到我了。”眼镜有了滑落的迹象，常遇春推着眼镜抬起了头。
坐在电动车后座的小女孩回过头去，冲常遇春做了个鬼脸，尽管她不知道那个大哥哥能不能看到，她只知道他还站在那，低头又抬头。肯定是被吓着了，小女孩这样想着。她心满意足双手环抱住母亲的腰，神采飞扬地讲述着今天的故事，一位落魄的女侠被邪恶宗门暗算，吃下毒药，大难不死，最后报仇雪恨。
那位年轻的母亲耐心地听着，在小女孩喘气的空隙总会夸一夸这位女侠的英勇。
常遇春站在原地，她们的身影很快在他眼里消失，就像是没入了大海的石砾，尽管她们并未走远。男孩在那久久地站着，扶了扶倾斜的眼镜，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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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回到屋内，走到陈主任的办公室，板正地坐在沙发上。
“主任好。”常遇春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道：“我妈还没忙完吗？”
“应该快了。”陈主任打了个哈欠，“困死了，你今天中午要不在这吃吧，我给你买个鸡公煲米饭，就是你上次说特别好吃的那家。”
上次常遇春想了想，很久之前了，他摇摇头，“不了，我回家。”
“好吧。”陈主任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身，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
“现在感觉怎么样？”陈主任转过身，看着常遇春说道：“眼睛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常遇春说道。
陈主任走上前，用手指弹了一下常遇春的额头，有些责备，“是恢复到0.8了还是1.0了就这么说，骗别人没事，骗我你还太嫩了。”
常遇春没有让步，故作不服气地说道：““你就比我大了五六岁，装啥老成。””
陈主任怔了怔，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真不在这吃午饭？有啥想吃的尽管说，我给你买。”
“不用。”常遇春站起身，朝屋外走去，“我去楼上看看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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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呦呦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冯程程看着刚上来的常遇春，一脸坏笑。
常遇春坐到冯程程正对面的椅子上，两人相距三米，呈对峙之势，“一打二，卑鄙。”
“我可没动手，还是一打一。”冯程程双臂抱胸，颇为得意。
“那么辣的鸡排你给她吃，你怎么忍心？”常遇春叹了口气，仿佛对这样的行为很是鄙夷。
“她吃的第一口，我哪知道那么辣。”冯程程站起身，一巴掌拍在常遇春肩膀上，“你还好意思说，你给你妈加那么多辣椒，你怎么忍心的？”
常遇春一蹬腿，椅子和人一同倒退，重新与冯程程拉开距离，“就是因为你是我妈，换做别人我可不忍心加那么多辣。”
话音未落，常遇春起身跑下楼，身后脚步声不止，冯程程紧随其后。
“有本事别跑！”
“该减减肥了。”
“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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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程程在医院门口停下，气喘吁吁，常遇春回过身来，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拖着长音喊道：“我——先——回——家——了。”
冯程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插着腰，费力地喊道：“你回去的时候自己买点午饭，晚上我回去的晚的话你就自己弄点吃的。”
陈主任也走了出来，说道：“多大的人了，你俩幼不幼稚。”
冯程程平复了呼吸，说道：“女人永远是十八。”
“自封的都是假的。”陈主任把手搭在冯程程肩膀上，义正言辞地说道:“别人说你十八，你才是真十八。”
冯程程把手也搭在陈主任肩膀上，笑着说道：“做梦吧，都是转眼奔四十的人了，你又不是富婆，谁会这么殷勤呀。”
陈主任没有说话，笑意渐浓。
2024年7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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