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周科长会想，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才使得自己有些看不透现在小同志的心思。
他只不过是多看了秦妙妙几眼，为啥秦妙妙就是一副警惕万分的表现？
等到看得人群渐渐散去，白清清和林杏儿针尖对麦芒的架势，这才稍微有些收敛的趋势。
这倒不是说，这两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
只是眼瞅着保卫科的人都过来，白清清和林杏儿都怕把这事儿闹到文工团的领导那儿去，所以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只不过秦妙妙在旁边看得真切。
这事儿……还没完呢！
不单单是林杏儿那边有事。
这不，秦妙妙这儿也遇上事了。
就见周科长缓缓踱步走来，在看到秦妙妙后，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小同志，你干活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秦妙妙有些讶然：
“原来我就算是搬水泥，也不能阻挡我散发出优秀的光芒吗？”
周科长：“……”
一时之间，他竟无言以对！
这个秦同志，似乎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啊！
他硬着头皮，没有纠结这个“优不优秀”的话题，转而继续道：
“有考虑来我们保卫科干一段时间吗？”
保卫科的工作，很多都是转业后的军人担任。
可以说，相比起普通的扛水泥、背红砖、刷腻子，保卫科的工作显然要更加体面。
只是周科长没有料到的是，秦妙妙一听到这个工作，居然都不带思考停顿一下，就直接拒绝了。
他颇有些愕然，只觉得自己越来越闹不明白小年轻的思维方式。
还是说，即便是在年轻人当中，秦妙妙也是一朵出类拔萃的奇葩？
他不由得开口询问：
“小秦同志，咱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为什么不肯来保卫科工作？明明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秦妙妙一脸正义凛然，振振有词道：
“因为可以打两份饭菜！”
周科长有点没反应过来：
“啥？！”
秦妙妙脸色认真，特别凝重地开口：
“我去了保卫科，每顿饭菜定量。但是我扛水泥包，可以打两次饭菜！”
周科长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一时半会，万千话语梗在喉咙口，以至于脸色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愿意来保卫科的？你知不知道要是以前……”
“周科长，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时代变了！”
周科长听着秦妙妙的“铮铮傲骨”之语，突然平静下来。
他面色淡淡，伸出了三个手指：
“来保卫科，我允许你每顿打三次饭菜。”
“成交！”
秦妙妙答应的实在太痛快，甚至都没有讨价还价，以至于周科长有些怀疑，秦妙妙先前的那副耿直模样，根本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果不其然，当周科长再度抬头看去的时候，秦妙妙已然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欠儿吧唧的。
这姑娘是给他下套呢。
但不得不说，周科长本身也是因为秦妙妙年纪小，所以没想那么多，这才轻而易举地让秦妙妙占了便宜。
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个小同志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周科长倒也没有多少生气，反而隐隐有些高兴。
机灵点好啊。
只有机灵点，才不容易被人糊弄，更适合来保卫科当他手下的一员大将。
只是可惜，等钢厂都步入正轨后，这姑娘还是得回归原位，成为厂医院的主治医生。
想着，周科长就顺势和秦妙妙交谈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小计就远远地跑过来：
“周科长，那边有您的电话！”
秦妙妙看着空荡荡的饭盒，跟周科长告别后，也溜溜达达往回走了。
她得去看看宝珠，还有没有剩下的韭菜鸡蛋。
要是实在没有，来点爽口的腌萝卜泡菜也不错。
北大荒长白山这一块儿，还有许多朝鲜少数民族，他们同样也是华国各色民族的一部分。
因此不少屯子里的小媳妇都有一手精湛的泡菜手艺。
尤其是食堂里的泡菜，味道酸甜中带着几分辛辣，秦妙妙一口接着一口，单是吃着泡菜，就能够扒拉完一整碗饭。
……
周科长来到钢厂临时接线电话处，拿起听筒，沉声：
“我是周晔，哪位？”
听筒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周晔的神情蓦然一变，紧接着他微微抬眸，朝四周扫了一眼，随后才压低声音：
“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有关的消息……”
“……是，我也在留意……”
“首长，您放心……”
说着，周晔的话语声突然停下了。
与之相对的，是话筒那边，传来一道有些疲惫的成熟男音：
“老周啊，这次北大荒下乡的，除了京市知青外，小宇也来了。”
周晔有些奇怪，顺着把话说下去了：
“首长，您安排他下乡来锻炼吗？现在京市那边风头不对，下乡来这里锻炼一下，其实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哼！那小子要真是为了锻炼下乡，我就根本不会打这个电话！他这是干什么？他这是要造反，是跟我赌气！他以为他拍拍屁股就这么走了，我会生气？呵，可笑！”
周晔张了张嘴，神色颇有些一言难尽。
可是按照钟首长这副模样，明明就是生气了……
唉，说起来首长一大家子，那也是天天都是鸡飞狗跳。
要周晔来看，也只能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思来想去，他只能委婉地安慰一句：
“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当初咱们干革命，家里要不是山穷水尽，也是千方百计地阻拦咱们。为人子女的，只有当了父母以后，才能体会到自己爹妈当时的心情。”
“首长，您就放心吧。再等小宇长大些，进军队历练几年，就会懂事的……”
那边的钟首长不乐意听这话：
“咱们当初是干革命，那能一样吗？你瞅瞅这小子都干了什么？整天在大院里，要么就是打架扔砖头，要么就是招猫逗狗，整个跟二流子似的！”
“周晔，你在北大荒见着他，千万不要因为我，给这小子一星半点的优待！”
说是不给优待，这不还是打电话了吗？
周晔叹息一口。
这别扭的父子俩啊……
说到底，还是跟首长之前的糟糠之妻留下的那个……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
这事儿……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释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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