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里的金丝雀羽翼丰满,皮毛亮滑,一看就是有人好生伺候着。
梁王往食槽里又添了些小米,那小鸟却并没有急着去吃,它在笼里呆惯了,知道不会短粮,便眯着眼睛小憩了起来。
送鸟的人此时就在梁王的身后,从知道梁王被禁足开始,元牧臻便遣人将这金丝雀送进了永乐宫,现在瞧着金丝雀养尊处优的样子,心里甚是欢喜,至少说明自己送的这鸟很得梁王喜爱。
“这些日子一定把梁王憋坏了吧,今日要不要去宫外逍遥快活下?天仙阙的那位小美人可是把梁王想得茶饭不思呢。”元牧臻见梁王心情不错,适时地建议道。
梁王不动声色地逗弄着笼中的鸟儿,元牧臻只觉得惊奇,要是在以前,梁王早就按奈不住要往外跑了,今日却还挺沉得住气,难不成这关了一个月,性子也大变了?
“牧臻啊,你可知我被关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梁王好像终于想起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这一个月?元牧臻想了想,若是说宫中的大事也就是前不久马球场上击鞠时发生的那一件了,圣上当时严令彻查,最后的结果却是疯马在上场前吃坏了肚子,才会导致在场上惊扰了圣驾。可怜了那几个伺候马匹的小厮,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关进了死牢,几个御兽苑的相关官员也被撤销了官职,流放关外。
想到这里,便试探性地问道:“梁王指的可是马球场的那件事?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不过好在无人受伤,此事缘由也已查明,算是已有了了断。”
梁王嘴角向上扬起,拿起一支小金勺往笼子的另一个食槽中加了些水,又继续问道:“依牧臻所见,此事是何人所为?”
元牧臻心里一凛,梁王这样问,是暗示这事其中另有隐情,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生疑,御兽苑里每只马匹所食粮草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层层查验,定时定量地进行投喂,更别说要在御前表演球赛的那些马匹,喂养的小厮更是精心照料,容不得有一点差错,实在是太难相信会发生吃坏了肚子这种低级的错误。况且他后来在宫中听在场的宫人说起当时的情景,那疯马到处乱窜,根本不是吃坏肚子后的症状,说不定是有人故意为之,而且这个人势力一定还不小。
只是他自己想不通的是谁这么大胆敢冒犯圣上,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元牧臻脑中飞快地将所有想法转了一转,才装出惊讶的样子问道:“梁王的意思是此事有其他人指使?”
“怎么,这个时候了牧臻还不能和我坦诚相对吗?”梁王将目光移到了元牧臻的身上,元牧臻这才发现昔日的那个浮浪少年已悄然长成了翩翩公子,眉宇间已依稀有了些王者风范。
“梁王殿下心思缜密,应该早就有了答案吧。”元牧臻低眉顺眼道。
梁王想起自己那日被云奴陷害后,也是在永乐宫中,皇后最后意有所指的那句话和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恐怕也只有她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吧。只是,她也没想到那匹马最终会朝看台冲过去,更没算到太子会奋不顾身地去救一个女子,不正应了那句话吗?人算不如天算。
念及此处,梁王不自觉地笑了笑:“牧臻,你猜圣上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元牧臻猛一抬头,梁王说话一向口无遮拦,但这样公然揣度圣意实在是不妥。梁王见元牧臻没有回话,将还拿在手中的小金勺扔回了水盅中,发出沉闷的水花声。
元牧臻敏锐地捕捉到了梁王的不满,一咬牙,开口道:“想必圣上心中也有不甘心吧。”
“不甘心?”梁王挑眉,“牧臻用词也太谨慎了吧,我猜的话父皇现在只想快点拔掉眼中钉才是啊。”
元牧臻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他到底站在哪一方,想要做什么,即使是和他天天厮混在一起,他也看不透对面这人的心思。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梁王的意思是?”
“真相总是要浮出水面的,你觉得谁去做这件事最好呢?”
元牧臻顿时会意,这才是梁王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即要讨得圣上的欢心,又要将告发之责转嫁给别人,最好是自己的敌人,这一招实在是高明。只是元牧臻拿不准,谁才称得上是梁王的敌人呢?
“这……牧臻不才,梁王何不指点一二呢?”
梁王的眼前又出现了两个背对自己,并肩而行的身影,血气方刚的少年遇到世间不平事,还和自己亲近的人有关,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梁王挥手让元牧臻靠近自己,在他耳边吩咐了一番,元牧臻连连点头,表示会尽快去办。
梁王又拿起一把小巧的毛刷替金丝雀梳理身上的毛发,那鸟儿似乎非常享受,一动不动任由小刷子在自己身上游走。梁王的手一滞,若是人也如同鸟儿这般温顺便好了,可惜,却偏偏有人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梁王转身放下毛刷,意外发现元牧臻还在自己身后没有走,问道:“牧臻还有什么事吗?”
元牧臻迟疑了片刻,才谨慎开口:“有件事,我还不能确定,不知道该不该讲。”
“哦?说来听听。”
元牧臻陷入回想:“前段时间,我在天仙阙里看到了一位男子,身形背影都与太子极其相似。”
梁王的眼中放出光彩,往元牧臻这边走近了些,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你有上前确认吗?他在天仙阙干嘛?”
元牧臻的声音虚了些:“我当时喝了点酒,那位男子正背对着我,和一位女子相拥而吻,实在不便上前辨认,而且我也不太相信太子会去那种地方,便没太放在心上。”
“天仙阙里的女子没有你不认识的吧?”梁王眼珠一转,“是哪位?”
元牧臻想了片刻:“应该不是天仙阙里的伎人,那女子一头黑发,身上却着男装,更像是和男子一同前来的。”
“那可就更奇怪了,自己带来的人,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除非……”梁王的眼神笑意渐浓。“我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要再向别人提起了。”
“是。”
“在宫里呆了一个月确实闷得慌,不如今晚就去天仙阙见见我的小美人吧。”梁王满意地看着笼中被自己打理过的金丝雀,那鸟儿被好生打理了一番,懒懒地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又悠悠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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