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崔远河从腰间摸出一枚竹筒，然后朝着天空轻轻拉响。
一枚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响。
下一刻，在街道的尽头，黑压压有一片涌动开来。
借着烟花的余光，崔振业看的分明，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二哥，你......”
崔远河冷笑，有些不屑的道：“老四，别天真了。”
“若不是老三逼出了你藏起来的私兵，今晚的胜者，恐怕就是你了！”
“到时候你会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吗？”
崔振业脸上肌肉忍不住跳动。
虽然不想承认，但大家都知道老二说的没错。
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苦心经营的君悦客栈，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老三，崔振业长叹一口气。
“二哥，你赢了！”
“我认栽，但是这些兄弟，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放他们一条生路行吗？”
“这客栈我也不要了，崔家四房的产业全部给你。”
“明天天一亮，我就带着家人离开清河，永不回来。”
“这样行吗？”
崔振业的语气近乎恳求，似乎已经认命。
崔远河听完崔振业的话，低眉开始思考。
少顷，便点头道：“也罢，大家都是崔家族人，若不是老三拼死挣扎，就算是输了，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老四你回去吧，收拾好东西，明早就离开。”
崔振业如获大赦，朝着崔远河一拜，就要带人转身离去。
“慢着！”
崔振业脚步一顿。
“二哥？”
崔远河轻轻一笑，道：“你刚刚也说了，这些兄弟跟你出生入死，想来你肯定也不愿意他们到处流浪。”
“不若这样，若是他们愿意就此散去，那便自行离开。”
“若是不愿散去，还想在崔家谋口饭吃，便丢下武器，投入我的麾下，如何？”
话音落下，四房所有人都有些意动。
这群人大部分都是流寇收编而来，加入四房的私兵，也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
既然留下来可以继续吃这口饭，谁又愿意到处奔波呢？
很快，便有人丢下武器。
“我愿意加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地上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绝大部分人的武器都被丢在了地上。
决定好的众人很快便脱离四房队伍，朝着二房那边走去。
崔振业看着这一幕，面色难看至极。
他知道老二这是在杀人诛心，也明白老二是为了瓦解自己的力量，防止自己带着这帮人东山再起。
如今，看着身边这寥寥不到十人，崔振业心中竟然一股悲凉。
“二哥，现在可以了吗？”
崔远河笑着点点头。
崔振业甩袖离开，但还不等他走远，身后便传来了崔远河冰冷的声音。
“将这群卖主求荣，背信弃义之辈，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崔振业猛的转头，立马就看到那百来个手无寸铁的四房人员被杀的毫无反抗之力。
“你......”
尽管心有不甘，崔振业还是被身边的几个心腹拉走了。
崔远河根本不看崔振业，等到将所有投降之人全部除尽，这才松了口气。
一场争斗过后，老三惨死，老四被迫离开，而自己还有四百多私兵，已然快要真正掌控整个清河郡的产业。
大房那边虽然还未出手，但崔正直不过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若是崔远山还在，他们不敢有丝毫动作。
但如今崔远山都被羁押了，即便大房还有私兵，崔正直能调得动吗？
他敢吗？
他不敢！
崔远河想起崔正直被逼无奈交出产业的样子，不屑的撇撇嘴，随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仿佛志在必得。
“留下三百人，收拾收拾，其他人，跟我去接手老三老四的产业。”
“统计一下这次死人的名单，然后每人发放一百两抚恤金。”
“其他还在的人，薪金上调一半，每人发五十两赏金。”
崔远河看着街道上横七竖八倒下的人，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手下人听到这份奖赏，心中也不禁高兴。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来干这刀尖舔血的活儿？
就在众人打算收拾残局的时候，一丝不安的念头突然在崔远河心中升起。
他缓缓转过头，朝着郡守府的方向看去。
“不太对，今晚的动静这么大，为什么郡守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好像宵禁也提前了？”
“大武律，郡守府能调动的兵力足有两千人，若是胡庸明知道城内发生这种规模的械斗而不出面，肯定是有人关照过了！”
“会是谁呢？老三？老四？还是......”
崔远河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底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连忙抓过旁边的心腹问道：“崔正直那边的盯梢有没有什么消息？”
心腹一怔，摇头道：“二爷，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和他们联络的人呢？”崔正直眉头皱的更紧了。
还不等他想清楚不安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让他心中一震。
“二叔，你是在找他们吗？”
话音落下，不远处走出来几个身影，为首正是崔正直。
在他旁边，是几个心腹，他们手上，提着死狗一般的几个人，正是二房的盯梢。
随着几个盯梢的尸体被扔在崔远河面前，黑暗中的巷子里忽然涌现出无数人头，密密麻麻，一眼看去，可能有上千人，然后这些人迅速将崔远河的人围住。
此时，君悦客栈的门也被打开。
齐霖带着青鸾慢悠悠从里面走了出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忍住缓缓来到崔正直身边。
崔远河皱眉看着这一幕，他旁边的心腹却一脸震惊。
“你......你们就是那赢了十万两的行商？”
齐霖微微一笑：“不才，正是在下！”
到这里崔远河要是还不明白，那他可就太蠢了。
“贤侄果然好手段，原来你一直都是在装着。”
“老四想着我和老三鹬蚌相争，老三想着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我想着驱虎吞狼，卸磨杀驴。”
“呵呵呵，都比不上贤侄这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崔正直笑笑：“二叔说错了，我以前没有装，我确实只想安静的看书，对家族产业没有兴趣，现在这样子，都是你们逼的啊！”
“我同样给你和四叔一样的选择，交出产业，明早离开，永不回来。”
“或者......死！”
崔远河环顾四周，看了看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轻轻叹了口气。
“罢了，我们也老了，这天下终归是要还给你们。”
说罢，崔远河摇晃着步伐，径直离去。
直到身影消失，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留下来的私兵见主子都已经放弃，也便不再挣扎。
即便他们面临和那群被自己屠杀殆尽的四房私兵一样的境地，也不得不做出同样的选择。
随着所有人都缴械投降，崔正直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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