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中年男人正要开口,黄烟抽出手打断他们:“我爸妈留了遗书的。”
亲戚们再次愣住,舅舅走过来拉她:“怎么昨天,昨天在家里没说呢。”
黄烟后退一步避开他靠近:“有什么好说的吗?跟你们都没关系。”
直到看到那封遗书,她才知道爸妈都规划好了一切,难怪去年他们非说要房子都转到她名下。
当时她还认为是爸妈给的毕业奖励,欣喜若狂地跟周凌薇炫耀自己是一家之主了。
现在想起来,她心口直疼,怎么有她这么傻的女儿啊,怎么就没觉得不对劲儿呢。
但凡她多个心眼,他们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舅舅再次开口:“烟儿,我就是怕你守不住你爸妈留下的东西。”
姑姑觑他一眼,这会儿倒是好像跟他站一头了:“对啊,烟儿,我们也怕你遇到不好的男人,万一——”
黄烟清楚,在这些长辈眼中她和他们那些当官儿或者当教授的孩子没法比,她就是个被父母娇生惯养着长大,现在只会吃喝玩乐还特一无是处的主儿。
他们也不认为她守不住财,是觉得她傻,很好骗,能被别的男人骗钱,也能被他们骗。
她都28了,该有的心眼儿早有了,那些钱那些房被她霍霍去了,也是她爸妈乐意看的,根本轮不到这些人惦记。
黄烟不跟他们辩,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姑姑,舅舅。”
她转眼看向显示屏,上面还写着「火化中」:“我爸妈还没烧透呢。”
深深鞠一躬,她拉上周凌薇和余欣菲走了。
安置好骨灰,所有人都往停车场去,孙鸣威姗姗来迟:“对不起,对不起,公司有点事耽误了。”
黄烟现在对一切都很麻木,对他的迟到也无感,语气很平淡地说:“你不来也没事的。”
他的眼神在其他人身上小心翼翼地转一圈:“怎么能没事呢?这么大的事,我得在啊。”
“迟了。”
黄烟没再和孙鸣威说半个字,转头对周凌薇说:“薇薇,你今天回香港吧,别落下课了。”
“我在这陪你多待几天。”
有些坎儿,黄烟想自己迈过去:“不用,你回去,我已经给你订票了。”
孙鸣威紧紧地搂着她:“是啊,你回去吧,我陪她。”
余欣菲:“还有我。”
陈毅宁:“我也在。”
黄烟谁都没看:“欣菲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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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机场安检,周凌薇收到Jenny的回复:「我的航班delay了,刚落地北京,还想着能跟你在机场见一面。」
「有空来香港或者深圳找我玩。」
Jenny比周凌薇还更理性,很少伤感,但是看到这则讯息,她轻轻叹了口气。
上次和周凌薇在Jm办公室一别,她就有一种相见真不知何时见的感觉。
无论是香港还是深圳,和北京都相隔2000多公里,说远不远,但也一点都不近,飞行时间3到4个小时。
我说我会去你那出差,我们到时候见个面。
可什么时候出差,出差待几天,又有多少时间能单独见面,我有时间的时候,你可能被其他事绊住了脚。
好不容易挤出时间坐在一起吃个饭,也是匆匆一见,将人看清了,却没把近况聊透。
每个人都在渐渐步入中年,有空不是自己说了算。
Jenny收起手机,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听到有人在后面喊她,一回头,是Jm的同事乔松,旁边还有个状态不佳的大佬。
她心底冷笑,看来Jm中国今年的业绩真是平平,把眼前这位都愁坏了。
Jenny转着脖子活动筋骨:“原来你们也在这飞机上。”
刘与邱客套地点点头,想起这是周凌薇的同事,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他难得开口关心其他人:“一个人出差?”
Jenny无奈:“是啊,现在公司不都缩减预算吗?不让带实习生出差。”
这种话题有些敏感,他没接话,而是好似不经意地说:“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们组的Vivian了。”
默不作声的乔松立马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
俩人同时顿住,神情一致得看他。
他很配合,先是嘿嘿一笑卖关子,随后才说:“她和男朋友回南方了。”
Jenny一个没忍住,捂嘴噗嗤大笑:“胡说。”
听到这,刘与邱倒是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让他更好受。
“Vivian去港大读书了,”Jenny淡淡提眉:“是不是和男朋友走的,我就不知道了。”
刘与邱幡然醒悟,原来周凌薇只是去了香港,原来她去念书了。
先前听她提起过考雅思,还考了两次,后来的结果,他不知道,还以为她没考好不好意思说,他便没追问。
香港好啊,念书好啊,申请香港的硕士起码要准备一年吧。
一年有12个月,他们每个月起码会见上一次,一年有365天,他们几乎每天会发个信息,她却半个字都没提过。
他心底泛起一股酸楚,周凌薇组里的同事都知道的事,作为一个相对亲密的人,他竟全然不知。
他把她当朋友,她却当他傻子。
刘与邱的落寞被旁人当作是疲惫。
乔松学起当年学校教授的欣慰表情:“小周同学不错啊,看来是打算毕业后直接做咱们客户。”
刘与邱想说点什么,却没开口,乔松倒是问了:“她在港大读什么专业?”
Jenny耸耸肩:“真不知道,你自己问去。”
就是大家一块儿闲聊,乔松没那么八卦特意发个消息去问。
周凌薇自然是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但她听到Jenny提到他们仨机场偶遇的事。
听到刘与邱的消息比朋友突然的关心更令她心颤,她只当作一个老同事的近况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回应。
她清楚,关于刘与邱这个人,知道的越少,忘记就会越快。
结束和Jenny的对话,黄烟的电话进来了,她没说话,只是哭。
自从爸妈去世后,她的情绪都没有很大的变化,周凌薇觉得这才是问题。
此刻听到黄烟的哭声,她倒是放心了,两个人都没说话。
黄烟的声音从抽泣到号啕大哭最后上气不接下气:“薇薇,我爸妈不在了,他们真的不在了,我今天回到家,冷锅冷灶,也没人跟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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