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棋继续反问。夏宇辰猛地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秦棋。一番思索之后，夏宇辰小心翼翼地问到
“门主的意思是，其实整片玄武林，都是一方幻境？”
“正是！这方幻境基于玄武林搭建，真中有幻，虚中有实。名牌幻境的部分区域，以换取整个大幻境成为真实，这招不错吧。哈哈哈…”
“再者，就算你是亲身下水寻忆泡，出意外而回到现实，我也会选择收你为徒。重要的是试探你的性情，成不成功地倒无所谓。”
“所以，整个考核所受的伤或者死亡都不会传到现实。要是真有考试出了事，门学也不好交代。现在的你们还在玄武林营地的帐篷里睡着大觉呢，哈哈哈…”
夏宇辰也没有了任何疑问、顾虑，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行起了拜师礼。
“弟子夏宇辰，拜见老师。”
秦棋微笑着点点头，受了这一拜。待得礼毕，秦棋上前将夏宇辰扶起，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的那些朋友们，也都会被录取进入门学、安排好老师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弟子谢过老师！”
夏宇辰闻言大喜。这些天，大家一起并肩走过难关，能够一起夺魁，之后还能在一起进修同一个门学。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回想考核发生的种种，夏宇辰也是有些唏嘘。在回味中，他想起了什么，不禁再度问到
“老师，这入学考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考题是什么？怎样才算通过考核？”
秦棋的手抖了抖，哑然失笑。只见他回到座位上，端起茶盏，一口清茶饮下。良久之后才开口，却还是没有回答夏宇辰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宇辰，你觉得我们斗灵师，真的有那么受琴翰帝国欢迎吗？”
对于这个问题，夏宇辰了解得算是比较多的，故而他不假思索地答道
“弟子觉得不然。斗灵师的存在，对于帝国的治安管理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才对。但弟子想不通为何帝国为何不对斗灵师有任何管制，反而鼓励所有人都成为斗灵师。”
秦棋又笑了起来。
“你的回答之中，有两个错误。”
夏宇辰一愣。错误？还有两个？
“其一，帝国并没有鼓励所有人成为斗灵师；其二，帝国也不是对斗灵师毫无管制。”
“你所说的一切，应该是基于你父亲所说而得出的答案吧，你父亲自然只会对你说些表象。”
“我问你，平民成为斗灵师的途径是什么？”
“老师，是琴翰帝国公开的功法斗灵诀。”
“你修炼的也是斗灵诀，那你付出了多少代价？”
代价？夏宇辰不明所以，正欲细问。言语尚未出口，夏宇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一旁的秦棋似乎对夏宇辰的反应很满意，笑着鼓励道
“说出来吧，这里就我们二人。”
夏宇辰点点头，试探性地问道
“老师想指出的，可是斗灵引子的价格？”
秦棋忍不住大笑起来，敲了敲桌子道
“正是此处，斗灵的品质对斗灵师的上限影响极大。好的斗灵，自然能为斗灵师提供一片光明的前途。而较差的斗灵师，则一无是处，就算选了，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力气、速度什么的大点，再多把武器之类的。后者就完全不足道也。”
“而高品质斗灵，往往伴随着国家标定的高价格。这样一来，真正能成为斗灵师的，便是政商、地主以及部分富农阶层，而大部分普通百姓，其实根本不可能成为斗灵师。而偏偏琴翰帝国最多的人，便是这些普通百姓。”
“所以，帝国看似鼓励全民，实际上帝国通过斗灵价格，对斗灵师修者进行了一番严格地筛选，牢牢地控制着斗灵师群体的数量。”
帝国在这一层下了一套，夏宇辰不由愕然，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试图平复自己。
秦棋看着惊愕的夏宇辰，呵呵一笑，用清茶润了润嗓子。
“还能继续吗？”
还有？夏宇辰苦笑一声，点点头。
“至于节制措施，那便是遍布琴翰帝国各处的门学了。”
“门学？据弟子所知，门学不是培养斗灵师的地方吗？以绝学强之，以礼义育之，不应该是对斗灵师的亲近、怀柔之策吗？何来管制一说？”
在夏宇辰心中，世家门派、各大门学应该是斗灵师的圣地才对。他实在不理解为何门学会成为节制斗灵师的工具。
“你所说的，确实是一部分。而门派的考核就是由这一部分而来。”
“帝国鼓励门学的设立，就是为了通过门学，来探明各个斗灵师的心性善恶，筛选品性、天赋皆优者，授之以德、施之以恩。为的就是只有德才兼备的斗灵师才有资格成为强者。于是原本设立给斗灵师的支持，逐步改为给门学的支持。不出几年，凡为斗灵师者，必入门学，成为了共识。”
“如此一来，待到天下斗灵师无不出身门学、无不有德有才时，斗灵师行事自会被天下大义所约束，原本算是骄兵悍将的斗灵师自然会安静下来。帝国也就这样，通过对门学的管制，达到了节制所有斗灵师的目的。”
“靖永门学自然也要贯彻这一点，只是说，靖永门学对心性的考验直接放在入学考核之中。门学的考核内容便是，以幻境封锁玄武林五日，不许考生出入，营造出一个缺物资的生存危机。五日期间，没有任何约束，任考生而为。五日之后，解除封锁，依据考生表现，宣布录取名单。”
“至于标准，第一批带头动手哄抢物资的人一律不予录取。其他人全部入学。至于如何分班，被第一批的煽风点火之后，选择加入掠夺的考生一个班，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自保的一班。前者会接受更多的礼义教育。”
说到这里，秦棋已是将考核的内容、原因、标准全部告诉了夏宇辰。后者闻言后沉默片刻，问道
“老师，您不觉得这考核本身就挺黑暗的吗？再怎么样，我们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如此直击人性，真的好吗？”
显然，夏宇辰并不赞同门学的做法。虽说门学方面有着较为完善的保护措施，但以存亡危机直击人心，对于他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少年来说稍微有些太残酷、太早了一点
秦棋认真地看着夏宇辰，沉声道
“你们身处幻境之中，感官知觉都是被削弱了的，还是斗灵师，不会会饿得受不了的感觉。掠夺他人物资，也不过是出于一己私欲，用你的话来讲，任何借口都不是你为恶的理由。”
“至于现在让少年意识人心险恶可不可取？如果不可取，为何烟雨商会从小就教导后人要警惕人心，沈风雪不就是接受的这种家庭教育吗？若是刘武也接受的是这种教育，当年的宴席上，他是否会更加小心一些？是否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秦棋侃侃而谈，最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夏宇辰。
“再者，你不也是如此吗？在玄武林封锁之后立马就猜出生存混战的可能性。你早就明白人心险恶了吧，这是谁教你的？不可能是你自己自学的吧？还是你父母教你的道理吧。若真不可取，你父母又为何跟你说这些？”
夏宇辰没有说话，这些东西，还真是靠他自己悟出来的。在休息时，夏幕就喜欢和他讲一些中雄洲的历史故事。也正是在这些历史故事之中，夏宇辰从故事和夏幕的讲解中，逐步领悟了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在这次考核之中，这些道理也确实助他迅速做出了不少不错的决策。
如此看来，早点意识到人心，或许真不是件坏事。
“少年会有美好愿景没有错，但现实终究不那么理想。能够看清现实，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利大于弊的。要学着脱下稚气、接受现实的真面目，这就是门学给你们上的第一节课。”
“宇辰，我和你父母一样，都对你寄于厚望，所以我才会给你说这么多事。如今你虽能做到先擦亮眼睛再做事，但这还远远不够。帝国之内，局势其实错综复杂，若想在中雄州有你的一席之地，光靠强大的灵力是不够的，明白吗？”
夏宇辰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礼回道
“弟子受教了，多谢老师指点。”
秦棋微微一笑，这个弟子是越看越顺眼，他拍拍夏宇辰的肩膀，说道
“好了，我送你出去吧，你的朋友有些等急了。另外，出去告诉其他人，考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考核自然就要结束了，让他们稍安勿躁。”
“是！老师。”
异样之感从肩膀传来，夏宇辰脑海中泛起一阵晕眩。片刻之后，一阵白光从他脚下生起，很快覆盖了夏宇辰。待得光芒消散，夏宇辰消失在了凉亭之中。只剩秦棋独自一人负手而立，望着天边，又是一笑。
“夏幕，你算是送了我一块不错的璞玉。”
言罢，夏幕的身形也消失了，随即天地暗淡，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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