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妨快走几步朝着栾翠二人迎上去，被遗忘在原地的林逸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霓妨总有那么多在意的事情，任何一件事情都能让他将自己抛下。
他觉得自己离霓妨的世界实在太遥远了。
霓妨的视线落在栾翠身上，笑嘻嘻的问，“栾夫人怎么知道我今日出关？还特意过来看我？”
“原是不知道的，可路过此处，在外面捡了个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就送她进来看看。莹娘，你说说，你是来做什么的？”
霓妨顺着栾翠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个头顶双丫髻的小姑娘身上。
“我是来见大姐姐的，她们都好奇大姐姐长什么样子，要我过来看看，好回去告诉她们呢。”莹娘一点也不觉得在别人屋外面偷看是什么不好的事，一五一十的全数说了出来。
“那你现在看清楚了？”
莹娘用力的点了点头，暗自将霓妨的长相记住，准备回去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她的伙伴们听。。
“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敲门，乖。”
霓妨抬手揉了揉莹娘的脑袋，直起身冲着栾翠问道，“栾夫人今日不止是为这一件事情来的吧？”
栾翠略过林逸，走到霓妨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
“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栾翠看向霓妨，“我书院里有几个女学生都测出来了灵根，还没送到流云宗去。正巧你在这儿，顺便就给她们教了，要是能教出几个不错的修仙苗子，我这书院以后就不用总是仰人鼻息了。”
“流云宗对你们不好？”
“规矩太多了，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以不做，可我半道子劫了押送女童进京为奴的车，那帮牛鼻子老道士们还要怪我动静太大？老娘不乐意受他们管制。”
霓妨还是第一次听到栾翠自称老娘二字，想来是真气到了极点。流云宗的确有几个守着规矩办事的迂腐之辈，正巧让栾翠遇上了。
“我现在每日都要忙于修炼，一天大概只能抽出一个时辰时间用来授课，你看看，是否方便安排？”
“一个时辰，有些太少了。”
霓妨略一思考，拍了拍林逸的肩膀，“他可以来教剑法。虽然现在用不出灵气，但他的剑法，很是适合尚未步入仙途的孩子们学习。”
栾翠这才用正眼看向林逸，“他？一个瞎子？”
曾经流云宗的剑道天才，此时此刻对着教授初阶剑法的差事，却有了几分想要推销自己的意图。
他并不想只做霓妨世界里的哪个局外人。
“剑法源自于心，能不能视物，都是一样的。她们舞剑时带起的剑风，我亦能够感受到。”
“我担心的是，你因为看不见而伤到孩子。”
霓妨唔了一声，“这个简单，再把苟苟叫出来就行。”
苟苟充当林逸的眼睛，辅助授课，似乎是件可行的事情。
刚休息没有多久的小人偶又一次被霓妨召唤出来。
敲定完授课的事情，栾翠正打算起身离开，又被霓妨叫住了，“栾夫人先别急着走，我还有些事情想问。”
“看在我今日心情好的份儿上，你问吧。”
“我想知道妖力和灵力有什么区别？修士也能修炼出妖力吗？”
“妖修和人修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修依赖灵根，而妖修则不需要。妖力是我们凭借自然而生的力量，人修想要使用妖力的话，要先学会如何舍弃灵根来修炼。”
舍弃灵根修炼，这对霓妨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无法使用妖力，这就有些难办了。
栾翠敏锐的察觉到霓妨对于妖力的渴求，虽然她还不明白霓妨想做些什么，但她愿意帮霓妨想办法，“我可以传一部分妖力给你，你可以自行运转使用，就当是请你教这群孩子修炼的报酬吧。”
霓妨连忙点头应了。
栾翠在霓妨眉间轻点了一下，传于了她一些妖力，青色的光芒顺着栾翠的指尖汇入霓妨的眉心。
霓妨只觉身上骤然变得寒冷潮湿起来，就像是有蛇顺着自己的身体爬了一遍。
……
自此，霓妨就开始了日日修炼和授课的生活。
栾翠将霓妨的道法课安排在林逸的剑术课之前，正好可以让她们学会灵气在体内运行，再学习剑招。
教小孩子们呼吸吐纳，对霓妨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书院里的每个女孩儿都有不同的性格，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都很听话。
这样的听话，有几分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更多的原因则是来自于她们对于学习的渴望。因为知道机会来之不易，所以铆足了劲的吸纳新知识。
有这样的学生，霓妨教起来也十分轻松。
再加上她在没改换资质之前，也是从五灵根修炼过来的，她最是知道这些普通资质的修士该如何修炼。
对于林逸来说，这样的困难程度，不亚于一场试炼。
作为剑招一学就会的剑道天才，他必须不断的重复同一个剑招，才能让这些没什么天赋的孩子品咂出一丝一毫的剑意。
唯一值得称赞的一点就是，这些孩子足够努力。
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一出生就有足够的天赋支撑他们找到自己最适合的事情。
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普通，一样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开悟。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努力二字能够弥合大部分天赋带来的鸿沟。
这些个没什么天赋的孩子，因为足够努力，在日复一日的刻苦练习中，不仅熟练掌握了《一方剑法》的剑招，甚至还悟出了几分中正平和的剑意。
这样的场景，倒让他回忆起了几分，曾经偷偷看霓妨练剑的时光。
明明都已经忘记了的画面，突然闪现在了林逸漆黑如墨的眼前，如同天空中横劈下来的一道闪电，令他整个人都恍惚之间惊觉，自己好像真的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耳畔似乎传来了霓妨的声音。
——“你因为太喜欢我，在进阶筑基的时候生了心魔，云天明知道以后就喂你喝下了断情散，自此断、情、绝、爱，一心修炼无情道。”
可喜欢，是什么感觉？
林逸对这两个字实在太模糊了。
林逸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断情散的出现，让他丢失了爱人的记忆，也丢失了爱人的能力。它令一个人硬生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现在才发现，云天明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份多么令人绝望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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