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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狼族困厄与抉择:古尔丹之影下的命运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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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残喘间,杜洛坦于传统与希望的夹缝中权衡

整个冬天,灵魂们都在无声地祈祷,希望能够熬过这漫长、寒冷的季节。尽管冰火脊的大火摧毁了他们的家园,但部落成员在每个寒冷的日夜里仍然感激火焰的恩赐,因为正是那场火灾让他们发现了新生的可能性——红色松鸦带来的指引,帮助他们找到了生命之源。这个水源被精心保护着,不仅没有结冰,还成为整个北方狼族赖以生存的希望。

清澈的水吸引了猎物,使得最初的日子里食物供应短暂地得到了改善。然而,杜洛坦很快发现,前来水源的动物数量逐渐减少,而那些出现的动物,无论是野鹿还是野兔,都显得瘦小而虚弱。他想起库尔格纳尔曾提到过的“绿色”塔尔巴克,那种诡异的生物虽然未曾直接现身,却似乎在暗中改变着生态环境。一种无形的疾病正侵蚀着整个食物链,甚至渗透到他们的生活中。

冬日的日光微弱,冰冷的空气冻僵了所有人的手指。北方狼族拼尽全力,试图重建那些在逃亡中失去的物品——衣物、工具、武器。每一件物品都耗费着他们有限的精力,而每一次成功都会为整个部落带来些许振奋。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抵消接踵而至的苦难。

一个可怕的夜晚,暴风雪悄然降临。白天,原本晴朗的天空和柔和的暖阳让人暂时放松了警惕。然而,黄昏时分,风雪骤起。刺骨的狂风夹杂着密集的雪花,遮天蔽日,迅速吞噬了整个世界。

两队外出的猎人猝不及防地被困在风暴中。凭借着彼此的拥抱和狼群的体温,他们才勉强熬过了这一劫。而一对母子——格鲁卡格的妻子玛尔加和他们年幼的儿子普尔祖尔——本想前往水源取水,却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迷失了方向。风暴遮住了他们的视线,雪花扑面而来,将呼喊声埋没在咆哮的风声中。

营地里的其他人同样陷入困境。雪花不断覆盖着他们的庇护所,将兽人们深深埋入雪中。暴风雪结束后,清理营地和搜救失踪者花费了许多天的时间,而最终的结果却令人心碎:玛尔加和普尔祖尔的尸体被发现时,早已冻得僵硬。

在漫长的冬季,部落的资源已经捉襟见肘,杜洛坦被迫下令推迟所有的埋葬仪式。他知道,若是耗费体力去寻找石块筑坟,或者清理尸体,可能会让更多的族人走向死亡。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格鲁卡格撕心裂肺地喊道。他一向以冷静和坚毅着称,甚至曾为了部落的荣誉挑战雷霆之主。然而,此刻,这位强悍的战士被巨大的悲痛击垮,声音中满是控诉和绝望。

杜洛坦迎上了他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充满力量:“我并不轻视你的悲痛,我也无法真正理解你失去他们的感受。但玛尔加和普尔祖尔希望你为了一场葬礼付出生命的代价吗?他们会希望北方狼族的其他人因为为他们筑坟而死去吗?”

格鲁卡格原本怒不可遏,张开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没有争辩。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中仍有不甘,却最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那天晚上,杜洛坦辗转难眠。他平躺在庇护所中,身边是妻子德拉卡温暖的身影。她察觉到了他的不安,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膛,却没有开口打扰他。她知道,他需要时间。

许久之后,杜洛坦终于低声说道:“德拉卡,我害怕。”

德拉卡没有回应,只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害怕有一天,我们会因为生存而丢掉了部落的灵魂。如果没有信仰,我们还剩下什么?如果我们无法守护彼此,那我成为首领又有什么意义?”

德拉卡抬起头,看向丈夫。她的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深沉的理解。

“杜洛坦,你肩负着整个部落的命运,但别忘了,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抗争。”她轻声说道,“你的族人并不孤单,而你也不是孤立无援的。他们信任你,也愿意追随你。我们已经挺过了最黑暗的夜晚,春天正在路上。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能够击垮北方狼族。”

杜洛坦听着妻子的话,渐渐感到一丝安慰。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沉重的心仿佛被托起了一点。

“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会一起面对,”德拉卡补充道,声音低而坚定。

杜洛坦轻轻点头,心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力量。他知道,还有许多考验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有德拉卡在身边,他就不会屈服。

“我感到困惑,”杜洛坦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目光投向漆黑的夜空,似乎想要从那无尽的黑暗中找到答案。“绝望的黑狼就在我们的身边,我怎么可能领导我的人民?如果我甚至无法预见未来的危机,又如何保护他们?所有我从父亲那里学到的东西——所有关于智慧、力量、预见的教诲——竟然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摧毁?如果更多的族人能避开这场灾难,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失去那么多……”

德拉卡轻轻支起身,借着昏暗的火光注视着丈夫。“但事实是,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她打断了他,声音柔和却坚定。她缓缓伸手握住他的肩膀,用温暖的触感唤回他的注意力。“在黑暗降临的时候,太阳会隐藏它的面容,让人们不由自主地陷入绝望和悲伤。但杜洛坦,”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笑容在此刻显得既突兀又充满希望,“即使世界看似死寂,生命也从未停止流动。”

杜洛坦轻哼了一声,带着无奈的自嘲:“今天我们失去了更多的生命。连灵魂们都几乎不再回应我们的呼唤。生命之灵……它们是否还在注视着我们?”

德拉卡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拉起他的手,将他粗糙的大掌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她低声说道,语调中带着些许颤抖:“它们一直都在注视着我们,杜洛坦。在这里,它们正为我们带来新的希望。”

杜洛坦愣住了。他的手指僵硬地停留在她的腹部,感受着那薄薄皮肤下蕴藏的微弱生命。他的目光从她的腹部移到她的脸上,看到她眼中充盈着不加掩饰的温柔和喜悦。他几乎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随即,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呼吸急促,眼眶湿润。

“德拉卡……”他哑声说道,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他的拥抱里是无限的感激与爱意。

随着春天的到来,大地开始解冻,但这并未如人们所期待的那样带来安慰。北方狼族的孩子们爬上树枝,试图寻找鸟蛋填饱肚子,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只能空手而归。那些曾经聚集在水源附近的动物群不知去向,似乎被迫迁往更远的地方觅食。瘦弱的族人们在土地解冻后焦躁不安,渴望行动,却找不到方向。

就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季节,古尔丹再次出现了。

那是一封简单的信,由一名骑着瘦削灰狼的信使带来。信上写道:“古尔丹,部落的首领,请求与杜洛坦,加拉德之子,杜尔科沙之孙,北方狼族的首领进行谈判。”

杜洛坦注视着那名信使,眉头深锁,久久未发一言。他的目光如刀般锋利,直直刺向对方,最终缓缓开口:“古尔丹如何知道北方狼族的首领已经不再是我的父亲?”

信使似乎对此毫不惊讶,耸了耸肩说道:“古尔丹是巫师,他有办法知道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句话让杜洛坦的后背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古尔丹上一次到来时,他的表现已经令人不安,但远没有展示出这样的能力。杜洛坦想起了巫师曾让盖雅感到的厌恶,以及德雷克塔尔一再强调的——灵魂们也对古尔丹心存敌意。

他迟疑着是否该直接拒绝与古尔丹会面。巫师的到来从未预示着好事,但杜洛坦也无法忽视心中那隐隐的好奇:为什么古尔丹会如此执着地找到他们?北方狼族的驻地偏僻隐秘,追寻的难度远超其他部落,古尔丹究竟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什么?

他握紧拳头,感受到德拉卡轻轻靠近,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不论他有什么阴谋,你都不是孤身一人,”她低声说道,眼中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杜洛坦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仍充满疑问,但他知道,他必须面对这个挑战。古尔丹的到来,不仅关乎北方狼族的命运,也关乎整个兽人种族的未来。

“好吧,”他最终说道,声音中带着无法动摇的决意。“告诉古尔丹,我会听听他要说什么。”

信使点点头,驱狼离去。杜洛坦望着信使的背影,沉默许久,目光转向那渐渐消失的地平线。他的心中涌动着矛盾的情感: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对未来的希冀。

远处的春风带来泥土与新生的气息,仿佛在提醒他,黑暗之中,生命总能找到自己的道路。

“我同意与古尔丹进行谈判,”杜洛坦对信使说道,语气平静而坚定。“但告诉他,我不会做任何承诺。”

信使微微点头,驱狼远去。杜洛坦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原尽头,眼中透着深沉的思索。他知道,这次决定将带来争议。

果然,当杜洛坦召集部落长者和他的战友们讨论时,反对的声音立刻涌现出来。他们聚集在庇护所中,这个地方曾是他与德拉卡婚后的新居,虽然简陋,却承载着新的开始。火光跳动,驱散一丝寒意,但空气中充斥着紧张的气氛。

盖雅第一个开口,甚至未等其他人伸展僵硬的肢体或调整披肩,就急切地说道:“北方狼族已经将他赶走过一次,杜洛坦!你为什么要给他第二次机会?你父亲当时驱逐他,是为了保全整个部落的纯洁和信仰。难道你要推翻这一切吗?”

她的目光带着痛惜与不解,紧紧盯着杜洛坦。她是部落中资历最老的灵魂行者,代表着传统与智慧。她的话仿佛一把利刃,直刺杜洛坦的内心。

“杜洛坦不是他的父亲,”奥格里姆开口了,他的语气低沉却有力。“自从古尔丹第一次接触北方狼族以来,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也许他认为杜洛坦会有不同的答案。也许他认为新首领更愿意倾听他的建议。”

“杜洛坦是加拉德之子,是北方狼族的血脉!”盖雅立刻反驳,语气中满是固执与不安。“我们的传统定义了我们是谁!你现在难道要为了一个巫师的话而动摇这些根基吗?”

她恳切地看着杜洛坦,眼中流露出母亲般的关切。她对这位年轻首领充满信心,却无法理解他的决定。

杜洛坦迎上她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低沉地说道:“我不是我的父亲。”他顿了顿,语气柔和却坚定,“但奥格里姆说得对。虽然我尊重我们的传统,并承认我父亲曾出色地领导过我们,但局势已经不同了。我认为,听听古尔丹的意见并无害处。或许这一次,他会带来关于那片肥沃土地的确凿证据。”

“肥沃土地?”德拉卡轻声插话,语调中透着一丝调侃。“就是那些‘动物争相来到兽人餐桌上’的地方吗?”她抬起眉毛,对杜洛坦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杜洛坦也回以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自嘲:“是的,可能就是那里。”

然而,笑容很快从德拉卡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罕见的严肃。她将手轻轻搭在杜洛坦的手上,目光深深锁住他的:“我从未见过这个巫师,但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言。有些故事说他是个野心勃勃、危险的角色。杜洛坦,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我必须警告你……他不可信。答应我,你一定要小心。”

杜洛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沉重的微笑。他握紧妻子的手,感受到那份真切的关切。火光映在他的眼中,跳动着不安与回忆。他低声说道:“我会小心的。自从见识过祖先之山喷涌出的火焰洪流后,我已经学会了尊重危险。”

盖雅仍旧不甘心,她的目光在众人间扫过,似乎想找到更多的支持者。但德雷克塔尔和奥格里姆都保持沉默,似乎在等待杜洛坦的最终决定。

短暂的沉默后,德雷克塔尔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某种不可置疑的威严:“杜洛坦,既然你已决定见古尔丹,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让他的言辞动摇你的本心。我们是北方狼族,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杜洛坦点点头,目光在众人间扫过,最后落在火焰上。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谈判,也是一场对他作为首领智慧与决心的考验。古尔丹的到来,或许会揭示某些隐藏的真相,但同样可能带来更大的危机。

“这场谈判并不是结束,”杜洛坦低声说道,更多像是在自言自语,“它只是一个开始,一个我们都无法预料的开始。”

火光跳跃着,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留下深深的阴影。杜洛坦的心中仍然充满疑问,但他清楚,作为北方狼族的首领,他必须以自己的方式,为部落的未来作出抉择。

北方狼族竭尽全力展现他们对礼仪和传统的尊崇。当古尔丹的队伍出现在营地入口时,鼓手们开始敲击紧绷的鼓面,低沉而有力的节奏如心跳般回荡在寒冷的空气中。北风卷起细雪,仿佛在为这场庄严而充满隐忧的会面增添一丝肃杀。

杜洛坦站在营地中央,身着用骨头和鲜艳羽毛精心装饰的仪式服饰,迎接这位不速之客。这些装饰品是部落的孩子们在短暂的平静日子里搜集的,它们虽质朴,却象征着北方狼族对传统的执着。斗篷从他的肩膀垂下,虽是用兔皮和细碎动物骨头拼接而成,却因他的威严气场显得不容小觑。他的右手握住雷霆之击,象征着部落的力量,左侧背着切割者,这把武器曾随他征战多年,早已成为他身份的一部分。尽管衣物陈旧、沾满污垢,杜洛坦站在那里,依旧是无可置疑的北方狼族首领,他的身影如冰原上的一座山峰般沉稳。

德拉卡站在丈夫身边,她脖子上的骨头和羽毛项链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她浓密的黑色辫子中编织着仪式用的珠子,那是盖雅两年前佩戴过的饰品。当时,盖雅还是北方狼族首领的妻子,如今,这些珠子象征着传承与荣光。德拉卡的双眼透着冷静的力量,她虽然沉默,却让人感到一种隐而不发的压迫感。

奥格里姆站在杜洛坦的左侧,如沉默的岩石般稳重。他紧握战锤,目光锐利,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盖雅与德拉卡并肩而立,她身形虽瘦削,却因岁月的磨砺显得无比坚韧。德雷克塔尔站在奥格里姆身旁,他依靠着一根由灵魂之力从大地唤起的石杖,目光深邃,如洞察一切的智者。

这场迎接,是北方狼族的庄重仪式,也是对古尔丹的无声警告。

古尔丹的队伍比上次更多了一分气势,他带来了更多的随从。六名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的兽人护卫将他簇拥在中央,这些人显然帮助巫师顺利穿越了这片荒凉的冰原。他们披着厚重的斗篷,隐藏了面容,但从挺拔的身姿和稳健的步伐中可以看出,他们个个身强体壮,充满威胁。

然而,无论这些新面孔有多具压迫感,都无法掩盖古尔丹身边那个瘦弱的身影——卡戈娜。她依旧如杜洛坦记忆中那般瘦小,仿佛随时会被寒风折断。她低垂着头,几乎让人无法直视她的脸。杜洛坦不禁心生疑惑:为何古尔丹会冒险带着这样一个看似无用的奴隶?她的存在,甚至让人觉得荒唐可笑。但很快,这种轻视被不安取代。两次会面,古尔丹都带着卡戈娜,显然她在他眼中极为重要。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杜洛坦隐约感觉,她的脆弱外表下可能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危险。

古尔丹从他的狼上跳下,动作矫健,丝毫看不出他的身形已显佝偻。他大步走向杜洛坦,露出惯常的微笑,那笑容自信、狡诈,夹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险。巫师的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的斗篷依旧由脊椎骨与微小骷髅装饰而成,法杖上的雕刻更加复杂,散发着某种压抑的力量。尽管傍晚的光线微弱,但杜洛坦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潜藏在古尔丹周身的威胁。那绿色的光芒仿佛火焰般舔舐着空气,让他的脊背微微发凉。

巫师的气场与北方狼族的仪式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不仅是一次会面,更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之间的对抗。

杜洛坦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古尔丹。他想从巫师的一举一动中捕捉到更多的线索。这是杜洛坦第一次以首领的身份面对这个危险的对手。他知道,这场谈判不仅关乎北方狼族的未来,更可能决定整个部落的命运。

而古尔丹的笑容似乎也在无声地回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而我,会赢。”

杜洛坦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低沉而有力,仿佛一座冰山缓缓裂开。古尔丹凝视着他,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随即,巫师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轻蔑笑容,但在杜洛坦眼中,那笑容比两年前更具威胁。那不是纯粹的轻视,而是掺杂了某种危险的预谋。

德拉卡的低吼声回荡在杜洛坦耳边,虽然细微,却仿佛一阵刺骨的寒风,让他顿时警觉。他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向卡戈娜,那名混血奴隶的形象再一次映入眼帘。她脖子上那条磨破皮肤的项圈深深地嵌进她的肌肤里,显得既残酷又刺眼。然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她的表情——那种骄傲而挑衅的神情,像是向整个世界宣战,又似乎无声地嘲弄着她自己的命运。

杜洛坦的目光在卡戈娜与德拉卡之间来回游移,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过去。德拉卡曾在恶劣的环境下表现出类似的倔强神情,那是绝境中的不屈,是在痛苦中对命运的反击。他意识到,德拉卡看向卡戈娜时,也许并不仅仅是对奴隶的愤怒,而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共鸣。她看到了自己,那个在艰难时刻依然不肯低头的自己。这个发现让杜洛坦内心涌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情绪,仿佛冰冷的雪原下突然涌动着岩浆。

当古尔丹靠着法杖走近时,鼓声嘎然而止。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静默。巫师的步伐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低笑,似乎对这些仪式的庄重嗤之以鼻。

杜洛坦没有退缩,他直视着古尔丹的眼睛,那双眼中燃烧的绿色火焰让他想起了祖先之山喷涌的岩浆。然而,与两年前不同,杜洛坦不再畏惧。他的声音平稳且坚定,带着北方狼族首领的威严:“古老的谈判之旗已来到北方狼族,由古尔丹带来,非兽人之子,无归属任何部落。”

古尔丹微微眯起眼睛,随即抬手指向杜洛坦,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是部落的首领。”

杜洛坦感觉胸口一紧,但他没有让情绪外露。他咬了咬牙,继续用同样的语调说道:“古尔丹,非兽人之子,部落的首领。你怀着对北方狼族的敬意而来,表达了对我们民族习俗的尊重。既然你带来了谈判之旗,你就有安全保障。出于对你的尊重,我们将给予你和你的人民如同我们部落成员般的庇护和食物。我们会倾听你,因为流血证明了我们在战斗中的力量,而倾听则证明了我们理智的力量。”

古尔丹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一套繁琐的仪式感到无趣,但他并没有打断。等到轮到他说话时,他的语气显得更加傲慢:“传统和古老仪式束缚了你的手,我必须告诉你三件事:我是谁,我提供什么,和我请求什么。”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众人对他话语的反应,然后耸了耸肩,淡然道,“不过,我想你们早已知道这一切。”

盖雅站在一旁,冰冷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冷风:“但这是仪式的要求。”

古尔丹的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们知道我的名字。我向你,杜洛坦,提供你父亲曾以轻蔑拒绝的东西——生命。我请求你接受这个提议。”

杜洛坦感到血液在耳边轰鸣。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制下来。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朝火堆边两把粗糙的木椅点了点头:“请坐下说话。”

古尔丹微微一笑,慢慢地将自己佝偻的身躯安置在椅子上。他的动作缓慢,却充满了某种慎重,仿佛每一寸挪动都在计算中。他身上的斗篷微微晃动,骨头与金属装饰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些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杜洛坦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斗篷吸引,他再次感到疑惑:这些骨头到底是如何与斗篷融为一体的?它们是单纯的装饰,还是某种更深的、让人不寒而栗的象征?

古尔丹轻轻拉了拉卡戈娜的链子,她立刻跪在雪地上,背脊如长弓般挺直,没有丝毫犹豫。杜洛坦看到雪地迅速浸透了她膝盖处的布料,但她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她依旧是那样骄傲而挑衅的模样,这让杜洛坦的心情更加复杂。

杜洛坦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眼神凝重地看着古尔丹:“正如你所说,我的父亲曾轻蔑拒绝了你关于那片神秘新土地的提议。但我不是我的父亲。”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我会倾听你的话,自己决定什么对北方狼族最为有利。”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仿佛两把隐形的刀剑碰撞,火花飞溅。在这片广袤而寒冷的土地上,一场决定命运的谈判即将展开。

杜洛坦的心猛然一沉,仿佛整个人跌入了冰冷的深渊。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眼前的这一幕只是冬日风雪中的一个幻象。

“科沃戈。”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嗓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这个名字承载着太多记忆,带回了曾经的时光。科沃戈是北方狼族的一员,是他的伙伴、兄弟般的战友,更是一个早已被认为死去的人。

杜洛坦站直身体,努力掩饰内心翻腾的情绪,目光锐利地锁定在古尔丹身上。他没有立刻朝科沃戈走去,而是想从古尔丹脸上找寻一丝蛛丝马迹。巫师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熟悉的、令人不安的微笑,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

“不可能,” 德拉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冷厉中带着警惕,仿佛一头守护幼崽的母狼。“科沃戈早在那次猎杀中就……”

“……就失踪了,” 古尔丹打断了她,语调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慑力,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撞击杜洛坦的内心。“但他并未死去。我找到了他,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杜洛坦的目光终于从古尔丹移向科沃戈。他的老友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但笑容中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僵硬。他的双眼中,除了熟悉的北方狼族的坚毅,似乎还掺杂着一种陌生的阴霾,那种绿色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杜洛坦,我的兄弟,” 科沃戈的声音沙哑低沉,仿佛穿越了万年的风雪才传到他的耳边。“我回来了,我找到了希望——我们的希望。”

杜洛坦的拳头紧握,他感到手心里渗出一丝汗水,和肩膀上德拉卡深深嵌入的指甲一样刺痛。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问道:“你说的希望是什么?你又为何会和古尔丹同行?”

科沃戈迈出一步,身体直立得像雪原上的松树,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坚定。“杜洛坦,我亲眼看到了南方的世界。我们无法继续这样下去了。古尔丹,他……他带来了改变的力量。他向我们展示了一条生路,一条不再需要挣扎、不再需要等待天赐奇迹的道路。”

“这就是他带来的希望?” 德拉卡讥讽地开口,声音像锋利的刀刃。“我们用灵魂换取的一条道路?”

科沃戈的目光微微一黯,但他并未退缩。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仿佛劝说同胞的语气说道:“我们可以选择相信古老的传说和循环,等待另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复苏之春。但我们的族人已经不再是十年前的北方狼族。杜洛坦,我们的孩子越来越少,每一天都有族人倒下。你可以为他们找到更好的未来。”

杜洛坦的内心如同风暴席卷,他看着科沃戈,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让他的思绪无比混乱。他想要相信自己的朋友,但心中的警觉却提醒他,这一切可能正是古尔丹布下的圈套。

“科沃戈,” 他沉声说道,目光如冰般冷冽,“北方狼族不是轻易背弃传统的人。我们尊重生命,也尊重我们的祖先留下的智慧。如果你说的生路要让我们放弃这些……”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坚毅,“那这就不是我们北方狼族的生路。”

科沃戈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在思索杜洛坦的话。与此同时,古尔丹的笑容变得更深,他轻轻击了一下法杖,发出低沉的声响,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回到他身上。

“这不是背弃传统,而是为未来做出的改变,” 古尔丹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蛊惑,“杜洛坦,你是个明智的首领。北方狼族需要你来做出选择。你难道想看到你的族人逐渐灭亡吗?”

杜洛坦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回应。但在这之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科沃戈身上,那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中,仿佛隐藏着无数未被诉说的真相。

“我会听你们的话,所有的话。” 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但北方狼族的命运,不会由外人来决定。”

他说完,转身看向德拉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支持与决绝。他知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他必须保护他的族人,保护北方狼族的灵魂——即使面对的是他的老友和巫师的无尽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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