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吧。”
林夕手里递过来一套干净的男生衣服，然后转身离开，把浴室留给了林漫。
现在的林漫，满身狼狈，脸上厚重的浓妆已经晕开，身上是乱七八糟的酒渍，看上去像个疯子。
她打开淋浴，水从头顺流而下，其中夹杂着滚烫的泪水。
林漫脑海里浮现出前不久发生的画面，她也没想到4年后和林夕的再次碰面会如此狼狈不堪。
2个小时前，林漫作为一个夜店“公主”，和其他公主跟在领班江姐的身后进到一个豪华包间。
灯红酒绿，嬉笑喧闹的包厢里，林漫一抬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林夕。
林漫的初恋，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林漫整个人石化。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弄人，林漫最不想碰见的人偏偏在她最不堪的时候碰见了。
直到手上传来一阵掐痛，林漫才回过神来，发现江姐正用眼神示意她作自我介绍。
今晚的她，是一个商品，任由沙发上的老板们挑选，陪酒或是陪睡，全看他们的心情，当然还有他们的出价。
“哥哥们好，我是新来的公主漫漫。”
一句简短的话林漫练习了很多遍，还是说不出娇滴滴可爱的感觉，再加上看到林夕在场，整个语气更显僵硬。
靠在沙发上的林夕身着不菲的西装，领口的扣子解开着，许是喝了不少酒，状态有些松弛，整个人一副微醺贵公子模样。
林漫作完自我介绍后看到林夕抬眸看了她一眼，脸上毫无惊讶的表情。
也是，4年了，于他而言，她算什么呢。
“这位公主怎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们林总啊，那么迫不及待吗？”
沙发边上一位肥头大耳略显油腻的男士起身朝林漫走来，这种人一看就是常客，上来就握住林漫的手臂往前一拉，打量了她一圈，“想爬上我们林总床的人可太多了，你不是他那款，对不，林总？”
油腻男还不忘回头问林夕意见，林夕冲他举了下酒杯，意思很明了——你随意。
“不过别担心，哥哥喜欢你这款，今晚哥哥会好好疼你的，来~”
油腻男说着手就握上了林漫的腰，把她往沙发上带。
林漫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被带到沙发边，身侧紧握的拳头里指甲都要陷入肉里。
刚在沙发上坐下，这肥头大耳的脸就贴了上来，林漫本能闪躲，慌乱中拿起桌上的酒杯挡在了两人中间。
“这位哥哥，先让漫漫敬你一杯吧。”
林漫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但拿着酒杯的手却控制不住地抖动着。
“第一次？新公主？”
油腻男看林漫抖动的手，笑得更开心了，回头对着还在给老板们挑公主的江姐大声喊道，“江姐，来新人啦？”
“那当然，好货可不常有哦，宋老板，一分钱一分货，这价钱嘛……”
江姐从人堆里来到他们身边，似乎看出了林漫的不自在。
“我还能少得了你的。”宋老板对江姐痞笑，一把搂过林漫，那张肥头大耳的脸又贴上去，林漫再次本能的抗拒，推搡间，酒杯掉落，酒全洒在了两人身上。
“你怎么回事！”
宋老板大声呵斥道，抬手给了林漫一个耳光。
那清脆的响声让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朝他们看了过去。
“喔唷，宋老板，新人第一次嘛，不要吓到小公主，带回去好好调教不就好了嘛。”
江姐什么场面没见过，上来就打圆场，扯着林漫站起来。
“还不赶快给宋老板擦擦，说点好听的，宋老板高兴了，那赏钱可是多得不得了哦。”
大家都在看热闹，林漫木讷的站着，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害怕、恶心、厌恶的感觉充斥着林漫全身，她以为自己真的做好准备豁出去了，可是身体比她诚实多了。
她之所以还坚持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快速凑齐40万，这是她弟弟林林做手术所需要的钱，医生跟她说了，好不容易出现匹配的肾源，要是错过，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更不知道她弟弟还能不能等到。
后天就是最后期限，林漫已经很努力了，还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40万的费用。她之前在这家夜店后厨待过，厚着脸皮去跟老板借钱，但陌生人之间的信任，总要建立在一些代价之上的。
林漫知道这代价是深渊，只要进去了，便再也没有退路。可要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走到这一步呢。
一番挣扎后，林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再次拿起桌上一个酒杯，朝宋老板道歉：
“对不起，宋老板，漫漫知道错了。”
举杯一饮而尽。
此时宋老板的脸色才缓和一点，他看林漫虽然瘦得有些干巴，但脸蛋还是不错的，看着看着脸上又浮现出猥琐的笑容。
“这才乖嘛，你看你把哥哥的衣服都弄脏了，来，给哥哥舔干净。”
宋老板这话一出，周围一片看好戏的喧闹。
林漫盯着宋老板肚子衣服上那一滩酒渍，湿漉漉的印出了几层厚厚的脂肪形状，恶心想吐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过去4年里，她吃过很多苦，却也没觉得像今天这般难熬过。无人能懂这短短一段时间里，林漫内心世界里发生的巨大争斗：你在坚持什么，你明明知道踏进这扇门以后会发生什么，你已经做出了选择，现在又在装什么呢。
最后，林漫握紧的拳头无力的松开了。
她垂眸，无奈地翘了下唇角，在宋老板跟前慢慢蹲了下去。
在膝盖即将落地的那一刹，林漫感觉自己被一个很大力道拎了起来。
她还没站稳又被松开，整个人摇摇晃晃地跌坐到沙发上。
抬起头，林漫看到了林夕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眼里的林夕被身后的光笼罩着，那一刻，林漫脑海里只想到一个词——天使。
“我突然对这款感兴趣了，宋老板可否割爱？”
林夕拿起一杯酒敬他，冰冷的话语中听不出丝毫问询的意思，更像是命令，喝完又端起另一杯酒。
“至于这衣服，我替她赔了。”
林夕说完就把那杯酒泼到了林漫的身上。
在众人的错愕中，林夕抬腿向门外走去，走前留下两个字，让身后的林漫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追了上去。
他说：“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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