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这边的房子，一下子空了。
白天只有王大姐和乔钰在，晚上也只有老周进出。
老周将孩子们丢给周母和保姆照顾。
也幸亏经历这次，所有孩子吓到了，也成熟了不少，安分守己许多，再有小金鱼镇场子，周母和保姆照顾这么多孩子也没怎么吃力。
在开学前夕，小金鱼带着历年课外辅导书找到狗剩租的地方。
狗剩不在，山菜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瘦弱的小脸很专心，只偶尔听到动静，才抬头看了眼。
待看到来人是小金鱼后，迟疑了下，走出了房间，“姐姐？”
小金鱼微微颔首后，将课外辅导书递了过去。
山菜接过后，再看了看她，总觉得这个姐姐和上次见面，判若两人。
小金鱼浅笑着揉了下她的发梢，“以后有机会再聚。”
山菜年纪虽小，但似乎意识到什么，忙喊住转身离开的她：“姐姐，你以后别去垃圾场带我哥了吗？”
小金鱼没回头，只道：“你哥本来和我们玩不到一路，他胆子重，年纪小，也要养一个妹妹。现在即便我们不经常玩，他也能担起责任，照顾好你了。
我不去垃圾场，他反而有更多时间赚钱养你。”
“姐姐，我哥他当你是朋友，认你是大姐头的……”
“我知道。”
即便一开始是出于利用的心理，但朝夕相处，谁还没用过心？没有过感情？
山菜看着这一摞课外辅导书，以及一个崭新的笔记本，本子上撇着一只新的钢笔，第一页有着苍劲有力的祝福自己。
——祝兄弟得偿所愿，祝妹妹前程似锦。
山菜等到狗剩回家，才把今天小金鱼来找他一事说了。
狗剩沉默许久，扫了眼床底下小金鱼小春枝和四胞胎的换洗衣服，道：“我知道了。”
“哥……你不伤心吗？”
“人总是要长大的，我为大姐头开心。”
“我问的是你。”
他啊？
他没时间伤心。
他要和后爸后妈斗智斗勇，要养妹妹。还要防着妹妹出息后，后爸后妈来摘桃子。
那段欢愉的，做孩子的时光，昙花一现。
小金鱼的母亲来找过他，说明了下小金鱼的情况，他才知道那样的家庭，人生都是计划好了的。
“我和她爸对她的希望不高，在初中毕业前开开心心长大就好，但我们站在这个位置……高处不胜寒，她的快乐童年只能截止在初中毕业，现在不过是提前了一年。
之前放任她跑垃圾场，和你们接触，是她乐意，她愿意。但人总是要长大的，圈子会不一样。
她的圈子不在垃圾场。”
狗剩当时脸火辣辣的。
意识到自己和小金鱼家庭的差距和距离。
他难过，不是乔钰的话，而是对方将他自卑的东西很平静地说了出来，一时间他难以接受罢了。
事后想想，角色对调，他也会这么做，甚至会小人得志，嘲笑想越阶，想和小金鱼继续做朋友的自己。
他配嘛？
他这个一开始抱着利用心理的肮脏小人物，配嘛？
“我们……我和她以后还能见面吗？”
“大概会。”
狗剩双眸一亮，就听对方道：“只要你站得足够高，有了共同的圈子，儿时这点事儿便是锦上添花，会迅速递增你们之间的感情。”
乔钰顿了下，道：“人要长大，很快的，不是吗？”
狗剩当时重重地点了头。
从妹妹山菜口中，他知道小金鱼变了许多，迅速长大，那他也要加快脚步，攀上难登顶的巅峰。
……
淑慧回到京市，带着东西上门，被老爷子那边闭门不见了。
周母在公爹房子接待的她。
淑慧诧异道：“这，发生了什么事儿？”
她怎么感觉，原本热闹的大家庭，一下子冷清、空寂了许多？
周母将蟑螂药的事道了出来。
淑慧怔愣了下，又道：“燕子姐知道原委，应当不会计较的……”
周母：“燕子懂事，你太姥爷也不想再添麻烦。”
淑慧心中挺唏嘘的，都是两个温柔的人，没想到会因为一件小事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燕子姐善解人意，太姥爷也是个慈祥的老爷爷，怎么就……
哎。
“燕子姐那边知道太姥爷的决定……”
“心里头肯定不好受，你有时间去她那里走动走动，多开导开导她。”
“好。”
淑慧孑然一身来的，还真就庆幸没带孩子和母亲来。
来到隔壁大院儿，她敲了敲门，等了会儿，才听到仓促的脚步声。
门被拉开，淑慧就看到燕子姐眼眶有点红。
“燕子姐……”
“淑慧？你来了，进来坐。”
家里有些凌乱，但看燕子的模样，是乱中有序的。
小春枝在屋里逗兵兵，燕子将屋门一掩，给淑慧泡了杯茶。
“燕子姐……”
“我没事儿。去过军区大院了？都知道了？”
淑慧想了想，道：“燕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
原以为对方是来劝自己原谅太姥爷的，太姥爷只是病了……
谁知道这个妯娌有着七窍玲珑心，先关心起自己来。
这几天周军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下，刘大姐也早早回了海岛，她又是走读的，和学校同学不亲近，连个倾诉对象都没有。
对淑慧这么说，也是在安慰自己。
安慰自己两句，就蚌埠住了。
燕子抹泪，“我又没说什么，我也体谅太姥爷的病，怎么一个个都对我小心翼翼的，好像我是那蛮不讲理的人？
当初知道太姥爷的病，也依然让兵兵给太姥爷带，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公爹来道歉当天，送钱又送房子的，这不是埋汰人吗？谁家现在还缺这些？把我和周军哥当什么了？都是自家人……”
见对方滔滔不绝，淑慧松了口气。
对方没说几句，她便附和一句，也不让对方冷了场。
哭了许久，燕子才缓过神来。
“我刚嫁进周家那会儿，是有自己私心。谁没个私心？那不是什么都没有，才藏私吗？现在什么都有了，爸妈反而拿我们当外人了……”
哎。
瞅瞅这大家庭，怪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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