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嘛？！
这男的刚打着所谓‘最后一晚’的幌子，借着耍酒疯、对她干了那么过分还那么久的坏事！
当下两人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可这个坏家伙不光不道歉！居然还说她很难看！
司恋咬着下唇憋气听完，又粗略一品这讨厌鬼那套关于-让她自己去他那收拾东西的渣男台词。
她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怎么感觉有点儿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张惠妹有首老歌里就有类似描述。
虽气到脑神经紊乱想不起具体歌名，但司恋依稀记得那歌里大概唱的是‘外面下着雨、我可不可以再抱抱你’之类。
还是老歌有味道哇，那苦涩遗憾的旋律，配上阿妹富有颗粒感的嗓音，打造出的可不正是司恋原以为的道别氛围~
司恋原以为，窦逍刻意把她堵在门口，会满眼不舍地问她-‘能不能、再抱抱？’，待她倔强偏头表示不肯后、依然霸道倾身圈她入怀。
不想，这大坏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撂完难听的告别词，果真抬脚便走，连头都没回。
站在门内又喘了好几口气，司恋才想起默认就等于认输，忙追出去要声讨窦逍没风度，还紧急想出了句反击的台词：
‘坏蛋！你穿一身黑也一点儿不好看！你自己照照镜子去！简直就是奇丑无比！’
吵架反应太慢的结果就是错失良机，待到司恋气呼呼跨出调解室，哪里还有那坏蛋的影子。
赌气一般，她决定去套路她的那家美发沙龙正式烫个头。
燕城虽大，但他们的生活圈子就这么点儿。
司恋想好了，等烫完头她一定每天都好好打理，待到下次再跟那坏蛋偶遇，她一定要先发制人，抨击他审美有问题，还要说一段rap反击——
‘春风十里，不如悦己！我的发型我做主，自此告别黑长直！’
的确，头是她的头，是卷是直自是随她便。
只不过，令司恋没想到的是，两人这一别，竟是两年都没再遇见。
那她总不能因为赌气，卷儿都开了还巴巴地再次跑去被骗……
-
烫发的确耗时，司恋三千都被骗光返回宿舍时已近黄昏。
她一路端着熟练的微笑-回应着同事们夸她新发型好看，待到进门又只剩她自己，她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只余一身疲惫和闹心。
没力气洗澡，除了早上那片干巴吐司，又是一整天没吃东西。
抱着希望给露露发微信-问她晚上回不回来，要不要等她一起吃晚饭。
可惜消息如石沉大海，露露在忙着谈恋爱。
懒得再下楼爬楼，划拉几下外卖软件，司恋发现，现在随便点个看上去干净些的健康餐，都至少要三四十，她好像有点吃不起。
唯有无精打采地从储物柜里掏出电煮锅和酸辣面，打算随便凑合一口，饿不死就行。
提溜着锅找平面，由于宿舍大变样，之前的家具和家电都不见了，司恋研究好一会儿才整明白餐边柜自带的抽拉式小桌。
真好，真适合小户型。
一想到这些都是窦逍置办的，统统结实又美观，她心里又有些酸。
一个人安静地煮安静地吃，冷不丁一抬头，司恋望向阳台，发现外面天色已暗。
她不禁在心里感慨，燕城入秋后的白天可真短啊。
视线收回，恰巧落在对面空落落的位置。
她又忽然想起中秋的时候，他们还面对面坐一起吃面来着。
这才多久啊，就成了民事纠纷和解后、就立即分道扬镳的陌生人。
她不禁在心里感慨，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可真短啊。
不知哪步调味不对，面有点苦，司恋越吃越后悔，后悔不该那么轻易就跟那个坏蛋和解。
她又不是非要那一千多块钱，她要的明明是一句正式的道歉！
可他为什么不道歉？凭什么不道歉？！他扔她手机明明就是不对！
胃口欠佳，面没吃几口就坨了，本来就穷，好浪费。
无意识地鼓捣了会儿手机，等回过神时，司恋才发现自己-已在一个微信空白聊天页面停留了好一阵子。
页面上方写着：二号伴郎 窦逍。
真讨厌，他手机里存着聊天记录又没用，却偏偏把她手机给扔了，现在她手上只剩一片空白。
俩人之间，啥都没有，可真适合戒断。
无意识地戳进窦逍朋友圈瞎翻，好在不算寡淡。
司恋不知窦逍从前谈恋爱时喜不喜欢发朋友圈，但跟她在一起从暧昧走到结尾的这短短几个月内，还真是发了不少呢。
不过大多是吃吃喝喝和风景，看她拍，他也就跟着拍。
指尖轻划翻看，司恋通过这些照片，悄然魂穿回俩人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
照片里，有部委大院湖边的长椅，月色下很像油画。
眼睛有点花，画面突然动了，有对凑不要辇的男女、正并肩坐在长椅上接吻。
那男的双手自带导航，只要是身旁没人，就自动开始摸摸嗖嗖。
再往下翻，是铂悦居楼下的一排银杏树，黄绿相间的树叶，好似正徐徐拉开彩秋的序幕。
眼睛又有点花，帷幕缓缓拉开，有个女孩儿梳着丸子头，正心血来潮在树下随风跳舞。
明明她跳的是古典舞，可身后信步跟着的男的，偏要唱rap干扰她踩点。
还要往下翻吗？最后再看一条……叭。
咦，这是条小视频。
是那无赖大坏蛋在衣帽间对着镜子的自拍，看小图还以为是他在凹自己的ootd，那小眼吧嚓的笑、可真嘚瑟。
点开一听才知，背景音是她在唱歌，这个坏蛋可真心机。
‘朋友还在怀疑我的选择，而我不当仙女已经很久了……’
自从发现自己是梁静茹的伪粉，司恋就开始各种找她的歌来听。
那天早上她记得，她坐在梳妆台前边化妆、边开心哼唱的是新学会的这首《瘦瘦的》。
“我的心现在瘦瘦的，很容易就饱了，为了抢快乐搞得不快乐，为什么人总那么傻呢……”
朋友圈小视频很短，只唱到‘饱’就断。
司恋不自觉地开始接唱，也学着那天早上的自己，美美地笑着。
可是……
‘啪嗒~’
她明明在笑，却有水珠砸在屏幕上，结束了这一遍一遍自动循环的短视频。
‘嗡~’
手机响，司恋心慌半拍，指尖轻颤着向左向左再向左。
可对话框……还是一片煞白。
再向左一步才知，消息原来是露露发来。
心生希望地点开语音条，司恋还以为露露会告诉她啥时候会回来陪她。
岂料，露露说她和凯文在一号线首发站附近租了间一居室，这样露露上班交通方便，凯文骑电动车往彩虹文创园去也不算太远。
只听，露露兴高采烈地分享：“我俩这会儿就在家呢，今天刚陪他把东西搬来，慢慢再搬我的，等都拾掇完我就把宿舍退了，毕竟一个月也800块钱呐~”
‘邦啷邦啷~’
紧接着那条语音，露露又发来好些张新家照片。
可司恋哪里还有心情看。
刚她只是笑着泪眼模糊，这下确定这宿舍里彻底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再也绷不住，趴在桌上就开始爆哭。
边哭，边数着窦逍的罄竹难书，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大坏蛋、大无赖，大笨猪……
“阿嚏、阿嚏~”
体育场船说-船舷边。
窦逍双手搭在围栏上，原本正安静地等着一队专业打捞人员捞手机，也不见有风，他却突然连打俩喷嚏。
这打捞队是他早上刚‘释放’时、见着宝华就立即交代他安排的。
这湖不深，又不是活水，手机落水的位置又比较精准，却没想到摸了一大天都没捞着。
窦逍生病的事许玖玥没告诉窦妈肖虹，听说儿子出来后就非要在这捞手机，肖虹虽有心疼，却也不敢拦，就只能在不远处陪着。
这会儿夜间气温渐低，又忽闻儿子连连打喷嚏，肖虹连忙拎着件外套上前，小心翼翼披在窦逍肩上，温柔劝：
“逍逍，太晚了，天凉水也凉，又这么黑，让打捞队休息吧，明天一早再来，咱们也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窦逍没拒绝他妈的母爱，只淡淡道：“嗯，是太晚了，您去休息吧，船上客房住不惯就叫宝华送您回翡翠苑，我今晚不走了。”
肖虹更加担忧：“可是你这些天一直都没休息好，不就是部手机嘛，怎么闹成这样啊？恋恋现在怎么样啊？你这被关了好些天，她是不是也跟着担心坏了啊？”
漫长的沉寂，只有湖里的水声潺潺轻响。
稍加酝酿，窦逍定定地看着湖面，滞了好半晌才说：“妈，我和司恋……要很长一段时间没法见面了。
我们之间不光是扔个手机的事儿，我伤害了她，从身，到心。
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不想说，虽然您是我妈，但细说的话，我会很尴尬。
呵，其实我也不想干那么混蛋的事儿，但那时候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控制不了，之后回想起来，也记不太清……”
听到这里，肖虹自然懂了，她忍不住埋怨儿子：“怎么你、你怎么这么冲动啊？嘿呷、是不是喝多了啊？就说喝酒误事、叫你少喝，你偏不听……”
不想听唠叨，窦逍继续平静开口打断她妈：“不是、妈，我确信我当时没喝多，但比喝多严重得多。
妈，我病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具体什么时候得的还没找专业医生检查，估计跟那场车祸有关，毕竟那次翻车、我到过阎王殿。
您知道吗，现在的阎王爷不像小时候僵尸片里演的那样、穿清朝的衣服了，那是个办事处，都穿西装打领带。
也没有牛头马面，都是正常长相。
他们还用电脑，呵，没想到吧。
我下去的时候，他们查了查系统，说没找到我的名字，让我过个几千年再来。
他们说，人间一昼夜，阴司十二年，不知是怎么个算法。
我只知道，阎王爷放过了我。
妈，这些事我都是最近才想起来的，之前在病房里躺着吸氧的时候、记的还挺清楚来着，后来慢慢就忘了。
其实不应该记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正常人谁会刻意记这邪性事儿，是吧~
妈，其实我出院以后一直都有问题，比如、我不敢开车、睡觉不敢全黑，怕狗，怕跟我接触的人觉得我有问题、怕自己身为儿子，哪做的不到、不好，再叫你们失望……
挺多的其实，呵，一时半会儿想不全了。
所以您看，我这么多症状，肯定病了不是一天两天。
我今天一天就在想，我这短暂恢复正常，会不会是因为跟司恋认识的这小半年、被她给治愈了，所以病也就一直没发现。
得知我精神不正常以后，宝华特没出息的哭了，那小子哭着问我，说逍哥你要不就还跟司恋在一起吧，让她给你治病，慢慢肯定能好。
就是说，让我拿司恋当个药引子，爱她，就把她放我身边继续折磨她。
宝华说他没这么说，没觉得这对司恋来说有什么不公平。妈，您觉得呢？咱要真这么做，对么、合适么？”
他抛出问题后，便轻扬着唇角侧垂眸看着他妈，语气神态都很自然，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自打窦逍长成大小伙子、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母子俩就很少有机会一口气谈这么多，这谈话基调本就性情，又是忽闻儿子生病，肖虹早已听的泣不成声。
不论真假，她都万分心疼。
半掩面抬眼望着儿子，肖虹连连点头：“我觉得宝华说的对啊逍逍，你别听风就是雨，觉得自己一时失控就是得了抑郁症，司恋生气要走你就好好给她道个歉啊，就好好和她在一起，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哪里会得什么症，一定会身心都很健康的……”
“呵。”听见她妈只考虑自己这头，完全不顾及跟一个精神病人在一起、对司恋来说有多么可怕。
窦逍眼里涌上失望，依旧平静地说：
“妈，司恋不是被我气走的，是因为您，您听没听说过送鞋会越走越远？您送了她好多鞋，她怎么可能不走远。”
肖虹怔住，她确实给司恋买了好多鞋，可不想也不敢担这样的罪名，一时间百口莫辩。
还是不忍心让妈妈跟着痛心伤心，窦逍看她妈呆在那又怕又心酸的样子，心头一软，复又勾起唇角弯了弯眼睛，抬手轻拍妈妈手臂，乖声道：“行了，跟您开玩笑呢，那都是迷信，作不得数。
我今儿跟您说这么多就是希望您呀，甭总使劲管着我了，我都这么大人了，能对自己负责。
包括我和司恋之间，不管还能不能有以后，我都希望您能答应我、别去找她、别吓着她。
而且从今天起，我请您也别再问我任何相关问题，就让我好好喘口气、离阎王殿远点，好好活着、盼着、等着，说不定就有希望、还能等到跟司恋在一起的一天，行吗？”
-“找到啦！”
--“快！快快搁进捞网里！”
不等肖虹完全消化完儿子的‘请求’，下方湖面忽然传来打捞队有所收获的好消息。
窦逍心头舒缓，又拍了拍他妈的胳膊，笑容依旧轻松乖顺：“成，您回家休息吧，我还要让技术人员帮我恢复数据，今晚真走不了，够意思、妈，咱可说好了，您真得给我松松绑，让我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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