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年三十忆往昔
年夜饭丑女做了六个菜，烀猪头肉，寓意有头有脸；四喜丸子，团团圆圆；白菜豆腐粉条，寓意百财；当然，鱼是少不了的，年年有鱼（余）嘛。另外，还有炸花生米，猪油渣。
饭菜好了，得先敬祖宗：在堂屋供桌上摆好点着红点的圆形馒头、点心、猪头肉，点上红蜡烛。然后李全福作为家里的男丁，开始倒酒上香，跪拜磕头。磕头时李全福在心里默念：希望祖宗保佑家里平安，娘早点好起来，保佑添丁发财。
拜毕，全家人等香完全燃尽就可以吃年夜饭了。为了让寡娘和他们一起吃，全福把桌子搬到了娘的房间，让娘半躺着吃饭。
吃完年夜饭，几个人围着炉子坐在娘的房间，唠着磕守岁。
几个人唠着唠着又唠到了寡娘那年被夫家休了的事情。寡娘说道：“那个时候，我是真难啊，婆婆经常指桑骂槐，看见老母鸡，说是个不下蛋的鸡，甚至家里养的一头驴，也说净知道吃，偷懒不干活儿。总之只要想骂，没有找不到的词儿。”
寡娘叹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有一次，我洗碗的时候脚底一滑，手上的一摞子碗一下子摔地上，全碎了。婆婆和两个姑子就说我是故意的，把我摁在地上打。我额头上的这道疤，”说着用手撩起头发，让丑女他们仨看。果然，那里有一道很深的疤，还有很深的褶皱，像丑陋的蜈蚣一样趴在那里。
“这道疤就是她们拿着碎碗片剌的，当时钻心地痛使我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反抗。那一次，我一个人打她们娘仨，最后的结果是我自己也遍体鳞伤。最可恨的是我那个男人，回来听我婆婆添油加醋说了之后，骂了我几个小时。那之后，我知道，那个家我待不下去了，于是他们把我撵出来了！”
丑女听的揪心，想不到寡娘还有这般遭遇。她挪近寡娘，用手握住了寡娘的手。寡娘的手很粗糙，由于常年干活，手关节粗大，就是这样一双手，在爹去世后，拉扯着两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支撑起这个家！丑女内心酸涩不已！
李全福和李全英也有些吃惊，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娘还有这些不堪的过往。额头上的疤痕，兄妹俩都知道，但不知道来历，娘从来都不说。
“从他们家出来后，我回了娘家。一个被夫家休了的女人，到哪儿都不受人待见。嫂子更是视我为不祥的人，天天没有好脸色，一会儿嫌我不干活儿，一会嫌我吃的多……”寡娘提起过往，倒也没有太多情绪，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但丑女感觉得到，寡娘内心一定是波涛汹涌的！
“爹娘老了，自身难保，看着嫂子拿捏我，也没有为我出头的能力，还连累爹娘因为我而受嫂子的气，我一气之下，把身上仅有的十块钱偷偷给了娘，就走了。”寡娘的讲述三个人静静地听着，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寡娘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沿路乞讨。那个时候，要饭的挺多，天灾人祸的，活着不容易！乞讨的路上也不太平，也会被同样是乞讨的人欺负。总有一些人啊，尽管自己已经很可怜了，可是，他没有同情心，他照样欺负比他弱的人，好像只有在更弱的人面前，才显得他的强大一样。”
“有一次，我两天都没吃饭了，好不容易要了一个窝窝头，却被一个同样是要饭的老头子抢跑了，我比他年轻却都抢不过他。到第三天，我饿得眼冒金星，走路都摇摇晃晃，幸好碰到一个好心人给了我一个白面馒头。白面馒头啊，平时哪儿见得到呢？可我连味儿都没品出来，就吃进了肚子里。我就后悔呀，咋就不好好品一品呢？看看白面馒头到底是个啥滋味儿？”
屋里炉子烧得很旺，整个房间暖烘烘的，可是，丑女却没有感到一丝暖意！对于饿肚子，她深有体会，这也让她更能体会寡娘当年的处境有多艰难！
“娘，后来呢？后来是不是碰到了爹？”丑女问道。
“后来，我在路上遇到了英子，她小小的一个人儿，就那么缩在一户人家的墙角里，奄奄一息的模样。我当时动了恻隐之心，从怀里掏出半个没舍得吃完的红薯面野菜饼子，一点儿一点儿地掰给她吃，半个饼子喂下去，她终于有了一些力气。我便问她你的爹娘呢？”
寡娘停顿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英子也不知道是哪儿的人，当时我问她，她叽里咕噜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后来我让她跟我走，她就跟着我走了。呵呵呵，从小胆子就大。”
英子抗议道：“娘，我那不是胆子大，我是觉得你面善，相信你！这不，我信对了吧？”
全福道：“娘，你的这些事儿咋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说过？当您儿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你讲以前的事情。想不到，娘这么苦！”
“这些，我只跟你爹说过，都是些让人难受的事儿，提它干啥呢？全福啊，你爹是个好人啊，从跟了你爹，我就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他跟我有事儿从来都是有商有量，挣的钱也从不留私，对我比对他自己都好。我感念他的好，所以我要把你抚养长大，再帮你成家，我要像亲娘一样对待你！只有这样，我才心安哪！等我百年以后，在地下见到你爹，我也无愧于心啊！”
“娘，您就是我的亲娘，是我和英子的亲娘！放心吧娘，您养我小，我养您老！您赶快把病养好，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全福有些感动。
从内心来说，娘对他还是不错的，十一岁没了爹，娘养他这么多年，还给娶一房媳妇，无论如何，这个恩是要报的！
这时，外面响起了鞭炮声，柜子上的吊钟也“铛、铛、铛……”敲响了十二下，零点了，接年了！
全福把自己捯饬利索，拿出准备好的鞭炮，去大门外放炮去了！寡娘道：“丑女，你先去睡，剩下的让全福去弄，你怀着孕，瞌睡多，也需要养精力，去睡吧！”
丑女站了起来，她倒不困，晚上听娘讲这么多，她的心里对寡娘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拉近了她和寡娘的距离。
她交代了几句，还是关于炉子的事情。交代完她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全福上了床，一只手在丑女的身体上游走，耳边还有全福粗重的呼吸声。
她侧过身，含混不清地说道：“别闹了，睡吧！”
全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媳妇儿，咱都多长时间没那个了？自从你有了，我都没敢碰你。现在仨月过了，胎也稳定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媳妇儿……”
说完，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处，使劲儿地亲着，同时，手还在撩拨着她……
丑女渐渐也进入了状态之中……虽然不那么尽兴，浅尝辄止，但两个人已经很满足了，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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