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厨的烟囱又黑又窄，介在最前面开路，熊掌扒着砖缝往上爬，黑色西装被蹭得全是灰。
耀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帮三木推一把——三木的尾巴被束带勒得发麻，动作有些迟缓。风息垫在最后，用剑鞘顶着三木的脚，帮他省些力气。
爬到一半时，耀忽然停了下来，瓮声瓮气地说：“我刚才看见灶台上有刚蒸的肉包，没来得及拿。”
四个人在狭窄的管道里笑个不停。
暗格里果然是能容下四个人的，就是挤得厉害。介壮硕的身板占了大半空间，耀干脆坐在他腿上，三木和风息背靠背贴着墙，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楼下传来警卫队的呵斥声，夹杂着店长泼辣的骂声——听着像是女性。
“大王……”三木的声音有些发紧。
风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安抚的意味，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走远了。”
耀点点头，他也听出来脚步声正在远离，估摸着这一次只是个突击的小检查，不会很严。
“怎么有股怪味儿……”介鼻子动了动。
三木好像也闻到了：“是有点。”
“不是我。”风息淡淡开口。
三个人都齐齐把头扭过去看着耀，三木抿嘴点头表示理解，介很包容地咧起嘴角，风息有些尴尬就把头扭到一边去了。
“喂！笑什么！”耀满脸黑线，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压低声音故意漏出一股有些生气的情绪，“太受欢迎陪酒被撒到了有什么奇怪的。”
暗格里的三个人又都笑了起来。
介挠着头说：“归尘真厉害。”
耀嘴角一抽。合着您到底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三木微微笑着，他靠在风息背上，忽然觉得安心了不少——虽然被通缉，虽然躲在又黑又窄的暗格里，但身边有这几个家伙，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动静渐渐平息。风息先爬了出去，在上面探出头：“安全了。”
他伸手把三木拉上去，又和三木一起拽介，耀最后爬上来，水红色的短褂上沾了不少灰，却依旧笑得灿烂。
大家伙刚拿起耀刚刚心心念念的包子，忽然就有一个工作人员敲开了后厨的门：
“四位，老板娘有事吩咐，让你们换好服装到店长室报到。”
……
“不必说了。”法帝丰仰起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金黄色的龙瞳映射着夜幕的玄幻。
“殿下。”彻静静站立在他身后，“事出其反，属下并没有看到您说的另一号人物……只见到了您说的那个【曜】。”
“嗯。”法帝丰点点头。
“他并非什么不得了的鬼魂，不过区区兽人，但身手不凡，跟三木不相上下……不，甚至在剑术，速度方面会比三木更强。”
“突然加速……是么？”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属下观察到他发动能力的时候，都离不开手中的剑……抛开能力不谈，那把剑还有三木手中的那把，也都不是一般的刀。”
“另外，属下观察到了他的同伴中有一个狼族少年……身手虽赶不上三木和那个家伙，但也不容小觑……”
“狼族少年？”
“貌似是狼族副手的儿子。”彻说，“那个熊族也的确是十泉家的……属下感觉事有蹊跷，要说是机缘巧合他们汇聚在一起……那属下认为未免太过巧妙了。”
“你想让我尽量不牵扯到他们吧？”法帝丰冷笑，“你也会怕么？怜悯？情感？可怜？还是说……”
他扭头看向彻，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绽放，犹如盛开的曼陀罗花：
“你背后的那位大人在怕？”
彻冷笑了一声：“殿下多虑了。”
他的半张脸被阴影遮住，看不出来是在担心还是嘲笑，“这是出于无奈……距离极主大人再临还有些时日，若操之过急导致引起其他种族的注意，恐怕得不偿失。”
“既然你们决定的事，我有资格干扰么？何必通知我一声？”法帝丰轻轻叹了口气。
“殿下英明。”彻冷不丁赞叹。
气氛陷入一片死寂。
彻意外注意到，今晚的月亮似乎亮得不同寻常。
那银白月光如碎玉般铺满圣殿的黑曜石地面，法帝丰垂在身侧的龙鳞手甲泛着冷光，指节却在无人察觉地轻颤。
他没有嘶吼，甚至没让尾椎的骨刺露出分毫，只是琥珀色竖瞳在阴影里凝着寒芒，目光扫过圣殿每一处。
“风里带着你们的胆怯，”他的声音像圣殿石柱撞碎冰粒，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空气都沉了几分，“我早就说过了，既然从前就敢踏进来三步，是觉得龙的耐心能喂饱贪婪？”他没有回头看那只三尾狐。
月光落在法帝丰肩颈凸起的龙角上，映出细微的裂痕——那是十几年前守护龙族时留下的旧伤。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掠过石柱上刻着的龙族符文，声音依旧冷静，却裹着焚尽一切的怒意：
“这里的每块砖，都浸过妄图挑衅者的血。你能站在这里呼吸，不是我软弱，是我还没把‘分寸’两个字，刻进你的骨头里。”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身后的阴影里骤然腾起缕金红色龙息，却又瞬间被他压回体内，只余地面的符文轻轻发烫。
“大王息怒……”彻低声下气了起来。他刚刚确实被法帝丰的反应吓到了，本想威胁他好让他对大人多抱有一份敬畏，没想到反被上了一课。
“三木的事……他是你的哥哥，我交给你负责。”法帝丰的语气中依然带着那股傲气，好像你如果反抗这道命令，下一秒那对龙爪就会贯穿你的身体，“你是除墨煞外唯一一个跟他们正面交锋过的。”
“殿下放心。”彻低下头。
“我那愚蠢的侄子……到了？”法帝丰语气柔和了一些。
“是，据说刚进城内就直奔圣殿了……守卫说他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迟早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选择。”法帝丰轻声说着，“风筝从来不会离开它的主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它的下场只会是被折断，丢弃。”
“殿下……”彻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少见的，法帝丰脸上居然挂着半抹苦笑，“你我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情感冷暖谈何说起？”
“拿着吧。”他神圣地朝彻递过去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显示屏，“上面是三木的位置。”
“殿下……还请再确认一次。”
法帝丰冷冷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转移到显示屏上……上面依旧还分布着各式各样的建筑图，但都很干净，没有像昨天一样有个小小的红色点点闪烁。
三木身上的跟踪居然不见了。
彻低声笑了笑，“殿下，此事属下自有办法，还请您先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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