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猪崽的那天，大队长一早就在广播里喊：“猪崽到了，猪崽到了，养猪的社员赶紧来大队部抓猪崽，先到先挑啊。”……一共喊了三遍，生怕有人没听到。
猪崽每年只有十多头，社员有这么多，每年抢猪崽能打破头。大队上就规定，谁家要养猪崽，就先去找计分员报名，大队干部统一开会决定这个猪崽给谁家养。
前几天就报了名了，大队上给了乔大妮家一头猪崽。
一听抓猪崽了，乔大妮背上箩筐就跑，去晚了可就挑不到大个儿的猪崽了。虽说同一批猪崽差不了多少，但也有壮实的和瘦弱的呀。挑头壮实的到年底能多长不少肉呢。
树娃和甜妞也跟在后头跑，抓猪崽咯……
乔大妮跑到大队部的时候，已经有两家人在抓猪崽了。乔大妮赶紧挤过去选，十几头小黑猪关在竹条框里，挤挤挨挨的，挨个看了看，这批小猪都是煽过的了。
煽过的猪不爱动，长得快。挑挑选选，后面又来人了，乔大妮赶紧给选了一头看起来精神的，让大队干部捉出来，给登记好。
还给发了五斤糠，是这头猪刚开始一个月的口粮，以后可就没有了，全靠喂猪草，所以，这个时期的猪都不咋重的。
大家一窝蜂的围在一起，一会儿功夫就把小猪崽瓜分完了，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说话，看看你家的，再看看我家的猪崽，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也有不开眼的“哼，每年都是你们这些人养猪，轮也轮不到我们这种人家，都是关系户给分了。”声音还挺大，一脸的愤愤不平。
“杨婆子，你别在这儿说这种话，你家又不是没养过，你养好了吗？人家一头猪到年底一百来斤，你家养头猪八十几斤。”分猪的计分员刘昌平赶紧打断杨婆子。
冲杨婆子摆摆手，“你们家连人都养不好，还养猪，可赶紧回去吧。”
杨婆子给臊的没脸儿，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瞪了乔大妮一眼。
乔大妮一脸无语，关我什么事，我啥都没说啊。
看杨婆子走了，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聊起来，一个说：“这杨婆子一家懒蛋儿，她家养猪，一天吃一顿，还长肉，没饿死就不错了。”
另一个也说：“我就没几时见着她家去打猪草的。”一时大家都在讨伐杨婆子一家。
乔大妮不喜欢凑这种热闹，背上箩筐里的小猪崽回去了。
树娃和甜妞对这小猪崽喜欢极了，跟在乔大妮后面，还想跳起来摸，把猪崽吓得一个劲儿往箩筐里缩。
乔大妮笑骂道：“别捣乱了，把小猪崽吓坏了，它不吃食长不大了啊，你们就没肉吃了。”吓得两个小家伙儿连忙收回手。规规矩矩的跟在后头走。
到家把箩筐放在堂屋，给林衡觉瞧瞧。
“这猪真精神，选的好，一定会长很多肉的。”林衡觉第一次见着活着的猪，也不知道好不好，还是夸夸乔大妮。
乔大妮可得意了“那是，我跑得快，我到的时候还有好多小猪崽呢，可不就选一头好的。”
把猪放进猪栏里头关好，两个孩子不肯走，非得在这里看猪。乔大妮也就不管他们了。
王大嫂家去年养了猪，今年没分到，她家有煮猪食的锅，乔大妮一早就跟王大嫂说好了，她家的锅借给她用一年。
有的人家家里没有专门煮猪食的锅，就用自家炒菜的锅，或者，就光喂猪草。
王大嫂家养过几回猪了，她有经验。光吃猪草可不咋长肉，还是得喂点糠，或者是红薯啥的。把猪草剁碎跟糠一起煮好，拌匀，这猪吃了，保准长得好。
乔大妮准备听王大嫂的，在大队上买点糠，红薯是舍不得的，人还不够吃呢，最多烂的给猪吃。多放点猪草，喂多了糠，那也划不来。乔大妮心里有一杆秤。
上王大嫂家借来了锅，乔大妮赶紧喊上树娃和甜妞。“树娃，甜妞，你俩别看了，快跟娘打猪草去了。猪都饿了。”
一听猪饿了，两个孩子赶紧从猪圈里跑出来了。
猪草到处都有，家过去点的小河边上，草甸子上都是的，一会儿功夫就扯了一筐，跟两个孩子说：“以后，娘上工去了，扯猪草就是你们的活儿了啊。可别偷懒，把猪饿着了，就没肉吃了。”
想想上次吃的肉，树娃口水都快就出来了，猛的吸口气，“娘放心，我跟妹妹每天都来打猪草。”甜妞也跟乔大妮表决心，“娘，我每天都跟哥哥来。”
乔大妮点点头，还是嘱咐道：“也别跑太远啊，这小河是给多深，还是要小心，别给掉进去了。”
树娃和甜妞点点头，“知道了，娘。”
猪草不用洗，直接放木板上剁碎，放进锅里，加水煮，水开了，放一瓢糠下去，搅拌下也就可以了。
猪崽还小，吃的不多，小半盆就够了。倒盆里冷却下来，再倒进猪槽里，可不能太烫，会烫坏猪的。
看乔大妮煮了一次，林衡觉就会了“快农忙了，以后树娃他们打回来猪草，就我来煮猪食吧。”
乔大妮看了一眼他的腿，有点迟疑，林衡觉忙说：“不碍事，我拄着棍儿，站着煮猪食，怎么不可以，再说了，树娃还能帮我烧火呢。”
树娃连忙表态“我帮爹烧火。”，甜妞这个跟屁虫“我也帮爹烧火。”
看他们俩这么积极，乔大妮也就同意了，转头对林衡觉说：“那你也要小心别碰到腿了啊。”
林衡觉点点头，总算是也能帮着做点事了，在这个家里，他连甜妞都不如。
……
晚上吃的红薯土豆饭，一碗小青菜，树娃一边吃，一边畅享“等咱家的猪长大了，我们就有好多好多的肉吃了。”还张着手比划，好多好多。
甜妞要比哥哥比划的更多，她把双手张到最大“这么这么多。”
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乔大妮和林衡觉眼里都染上笑意，彼此对视一眼，又快速的别过头去。
乔大妮把头埋进碗里，大口的扒饭。林衡觉手指无意识的摸了摸衣角。
过了半晌，只听林衡觉开口道：“大妮，你能别叫我林同志吗？怪生疏的。”
“那，那叫啥？”乔大妮一脸懵懂的抬起头。
不是告诉过她吗？林衡觉一脸无奈的说：“林衡觉，我叫林衡觉。衡山的衡，觉醒的觉。”
乔大妮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不识字。”说完有点脸红，她没读过书，当初办扫盲班的时候，家里没空，也就没去参加。
“那空的时候我教你认字？树娃也该上学了。”林衡觉思量道。
“我是准备下半年送树娃去读书了的，我们队上有小学。”
“那我先给树娃启蒙，你也跟着学学怎么样？”林衡觉说着。
这么大了，还学认字，乔大妮有点抗拒。
树娃一听提到了他，竖起耳朵听着，忙说：“好，爹叫我识字。娘也学，妹妹也学。”他答应的可欢快了。
看乔大妮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林衡觉弯了弯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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