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我说你，白天起那么早，晚上又不睡，修仙呢？”
朝颜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带着嘴里叼着的包子都差点掉到地上。她回头看向正朝她走来的道俊，诧异道：
“你怎么在这？”
道俊挑挑眉，随手从朝颜抱着的食盒里顺走一个甜瓜。
“一个人待着无聊，出来转转。”
这个点无聊？朝颜无言地望向头顶上空的新月，决定看破不说破。
“我刚瞧见二兄的院子也点着灯，要不要一起去坐坐？我正好有事和你们说。”
“也好~他估计和我一样也无趣得很，难熬漫漫长夜。”
朝颜配合地扯动了两下嘴角，心想二兄才不会像你这样呢，他至少还有那些宝贝。
果不其然，在两人抵达凤皇的院子时，他正蹲坐在台阶上擦着葫芦，身边零零散散摆放着一堆道家法宝。
“哟，在月色下擦这些玩意，难道能让它们吸收日月精华，功力大涨？”道俊戏谑道。
凤皇斜睨道俊一眼，反手举起身旁的桃木剑直接刺向后者。
“功力涨不涨不知道，但击杀嘴毒的人倒是没什么问题。”
“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你继续擦。”
“过两招？”
“不用这么认真吧？二兄~”
“接招！”
道俊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凤皇的来势汹汹，他随意踢起一根木棍就迎了上去。
朝颜对着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的战场，护着食盒坐到台阶上，一边吃着酸枣一边观战，甚至还摇旗助威：
“二兄，打三兄肩膀。”
“三兄，进攻二兄底盘。”
换来两人的同时怒吼：“你到底帮谁的？”
朝颜为难地挠了几下头，“我百多帮吧~”
不过十招的功夫，道俊的木棍直戳凤皇的心口，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才算告一段落。
“我好歹也上过战场，二兄你还得再练练。”道俊嘚瑟地说。
凤皇压根懒得理他，一骨碌坐到朝颜身旁，从她的食盒里拿了一颗枣子塞进嘴里，没一会儿便吐了出来。
“什么东西，这么酸？”
他皱着眉头看向朝颜，若有所思地问：
“你不是最不喜食酸吗？”
朝颜眨巴几下眼睛，装傻地问：
“酸吗？是你吃的那颗比较酸吧？”
道俊走近也拿起一颗，刚入口便吐了出来，瘪着嘴说：
“酸的，而且很酸。”
“那你吃的那颗也是比较酸的。”
朝颜一本正经地解释，随后她立马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有事和你们说。”
“何事？”凤皇问。
“陛下知道太子刺杀昙曜的事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道俊对此并不惊讶，他走到凤皇的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东宫里有陛下的眼线，说不定，他本就想借太子的手除掉昙曜。”
“所以，你们也知道是昙曜放出的谣言，说陛下派人刺杀他？”朝颜问。
凤皇想了想，答道：“那倒也不是，是大兄让昙曜放的，昙曜刚开始还反对来着。”
“大兄？你们都知道这事？”
朝颜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和道生扯上关系，照这么看来，在得福酒楼聚会之前，道生和昙曜就联系上了。
“我们还知道太子威胁你呢。”道俊轻描淡写地补充。
“昙曜说的？”
“大兄说的，那日永安王府周岁宴，大兄不是也去了吗？”
“……好一群叛徒。”朝颜低声骂道，“得到了我的情报就把我踢出局。”
凤皇低笑一声，将手又伸向朝颜的食盒，看到仅剩下酸枣只好缩了回去。
“你呢，就安心准备嫁人，其他的事我们来解决。明日卢府会过来下聘礼，你莫要起得太晚。”
朝颜瘪瘪嘴，故意问：
“替谁下聘礼？”
“明日谁来，就是为谁下聘。”
道俊坏心思骤起，隔着凤皇打趣朝颜。
“你希望明日谁来？”
朝颜冷哼一声，“不告诉你，过河拆桥的叛徒。”
“嘿～我真是……”道俊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可都是为了保护你，至少现在明面上，所有的事都和你没有关系。”
朝颜反驳道：“那我又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但你的自保能力，在陛下面前不堪一击。”
凤皇很直接地打破了朝颜的幻想，他见识过那些人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要肮脏得多。
“那我就只能看着你们去冒险吗？”朝颜委屈地反问，“还说是一家人，你们倒好，一个个都把我撇下。”
“不是将你撇下，是总得有人当后卫，有人当前锋。我们在朝堂上冲锋陷阵，你在暗处提供支援，多好？”
道俊眼眸一转，紧跟着又说：
“颜颜，我可知道你手上有些势力。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关键时刻肯定能救我们一命。你连灭凉州都能做到，区区太子和崔浩，怕什么。”
“好赖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朝颜仍有些忿忿不平。
“那就请女诸葛再献点计，你的梦中可还有要告诉我们的？”
道俊用哄小孩的语气哄着朝颜，后者沉思片刻，忧心地答道：
“我总觉得现在还不是扳倒太子和崔浩的最佳时机，陛下并不会严惩他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正是我今晚睡不着的原因。”
两人异口同声地接话。
“所以，我们要不要缓一缓，等待一个时机到来？”朝颜试探地看向两人。
“什么时机？”道俊追问。
“我与崔浩接触过，他是个眼高于顶、固执己见的人，陛下不是命他主持修史书，不如我们来场捧杀局？”
道俊一点就透，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那我可得让他尽快官复原职。”
“倒也不用你出手，崔浩已经将昙曜的身世捅到了陛下面前，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肯定会保下崔浩。”
“你怎么知道这事？”凤皇疑惑地问。
朝颜假咳两声，不好意思地说：
“因为这是我给崔浩出的主意，主打一个双边奸细，四面忽悠。”
“……”
“如果陛下已经知道了昙曜的事，那爹…”凤皇担忧地问道俊，“军营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有大兄在，你放心。”道俊拍着胸脯保证，“只不过那群人至今都没找到，就像消失匿迹了一样。”
“说不定就在京师开包子铺呢。”见两人都看着自己，朝颜又补充：“那什么，大隐隐于市嘛。”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道俊认可地点了下头，“只是京师这么多人，难找得很。”
“想那么多做什么，顺其自然。要是太子不用那些人，就让他们当个普通人也没什么。”
“还是二兄有智慧！”朝颜对凤皇肃然起敬，拍起他的马屁来。“二兄，你都开了大智，真不修道了吗？”
此话一出，三人间的气氛直线降落至冰点。道俊没眼看地捂住额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皇的嘴角微动，怅然若失地看着满地的法宝，良久，才闷声答道：
“偶尔…能看看它们也好。”
朝颜长叹一口气，人最难得的是有终身追随之物，她的兄长们也该是京师活得最恣意的男子。
“二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总不能日日都过着憋屈的日子。”
凤皇的眸光闪了闪，有一簇火苗似在他的心底死灰复燃。人人都看得出他的失意，可怎么他自己就视而不见。
道俊感觉到气氛不对，对朝颜打趣道：
“早些回去歇着吧，别到时候出嫁还睡到日上三竿，被人家退婚。”
凤皇浅笑着附和：“到时我们天不亮就去抓她起来，也免得她嫁不出去，晚上又弹琵琶折磨我们。”
朝颜又气又羞，挥舞着小拳头问：
“你们是不是舍不得我出嫁啊？”
无人回应。
不过朝颜知道，他们定是舍不得的，她也舍不得他们。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谋生，一个人求死，一个人享受寂寞。
可遇到他们后，他们渐渐教会了她，很多事都不必一个人扛，他们会义无反顾地挡在她的面前。
所以，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守在他们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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