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槐天裴的挑衅，镜有些呆滞。
并非是什么震惊之类的情绪，而是祂认为这种时刻，自己应该回以愤怒的情绪。
可眼前两人的情绪中，却没有名为愤怒的情绪。
停顿了许久，就在槐天裴已经有些不耐烦时，镜才露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愤怒表情。
“你们，激怒我了。”镜站起身，等着眼前二人。
“别废话，来战！”
槐天裴冲上前一拳抡出。
一人一神再次打成一团，可很快镜就又一次落败，第二次被打飞出去。
槐天裴站在原地眉头紧蹙：“不对劲，这还是我自己的功夫，你为什么不肯将其他高手的功夫拿出来？”
镜爬起来，思考片刻，招手换来周围傀儡围攻槐天裴。
可这些傀儡在槐天裴手中几乎撑不过一拳，不消片刻就被槐天裴清理个七七八八，而后槐天裴突破包围，再次与镜战在一起。
“我要的不是围攻，是更出色的武学！”槐天裴暴喝一声，再次一拳轰在镜的胸口。
连连倒退十多步才稳住身形的镜面容更加呆滞，如同一个不断报错的程序般，卡顿着摆出另一个起手式。
槐天裴冲上前，与其缠斗片刻，更加轻松将镜击败。
镜又一次站起来，好似完全没受伤，继续摆出其他功夫的起手式。
而后历史再次重演。
接连数次将镜击败后，槐天裴脸上却没了最初的喜悦和畅快，反而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劲，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
槐天裴暴怒道：“你是白痴吗？为什么每次都只是搬出一种武学，你就不能将它们融汇成自己的功夫吗？”
说着，槐天裴施展招式，将镜刚刚展现的几门武学现场融汇成属于自己的功夫，冲上前按着镜一顿暴揍。
“愤怒……”
镜挨了一顿揍后，终于从槐天裴身上捕捉到自己想要的情绪。
祂猛然爆发一股超越凡人的力量，一拳将槐天裴打至吐血，身形倒飞出去。
林雨霞身形跃起，接住重伤的槐天裴，而后立即警惕地看着重新站起来的镜。
她能清晰从镜的身上感受到愤怒的情绪，也能感受到镜不再保留，倾力爆发出的属于巨兽的恐怖力量。
“你们激怒我了！”
镜伸出手掌对着林雨霞二人虚握，镜面破碎般的裂纹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袭向二人。
林雨霞能够清楚感受到这个属于镜的世界，都在向她和槐天裴施压，想要将两人碾作一团残骸。
感受到迫近的死亡威胁，林雨霞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
“必须想个办法，要喊他吗？可是这就正中对方下怀，万一对他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该怎么办？”
林雨霞心底涌现一股绝望。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害得齐言出现意外，可面对这种根本不在一个层级的敌人，仅凭她自己又完全无力抗衡。
就在镜面裂纹即将触及到自己和槐天裴时，林雨霞用力吸了口气，还是下定了决心。
她拼命将重伤的槐天裴顺着镜面裂纹之间的缝隙丢出去，
这已经是她能做到最后的事情了，至少不能让同伴倒在自己前面，至于槐天裴后面是否还有生还的可能，已经不是她能考虑的了。
看着已经触及自己发梢的黑色裂纹，林雨霞认命地闭上眼睛。
死就死吧，至少别让齐言被牵连到。
相信他日后会替自己报仇的。
闭上眼后，黑暗将林雨霞吞没，死亡的气息轻轻舔舐她的脸庞，让林雨霞心脏都忍不住剧烈收缩到隐隐作痛。
“镜！！！”
死亡的痛楚袭来之前，林雨霞却从黑暗中听到一个陌生的，饱含深入骨髓的恨意的咆哮。
下一秒，天塌地陷般的轰鸣声，镜面大量破碎的炸裂声，足以冰封灵魂的寒意，以及剧烈的失重感混作一团，将林雨霞卷入其中。
林雨霞惊愕地睁开眼。
她看到一匹白色的狼从天而降，雪白的狼爪狠狠将镜踩在脚下，那双金色的狼眸中名为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寒意爆发，疯狂钻入镜的躯体，惨烈的折磨让镜忍不住发出非人般的惨叫声。
仅仅是透过镜躯体渗透而出的寒意，便眨眼间将此处街道冰封。
林雨霞身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坠向冰封的街道上。
就在她即将撞击地面时，一条有力的臂膀将她接住。
“我说你这小妞是哑巴了吗？”
齐言单手抱着林雨霞柔软的腰肢，瞥了眼旁边同样在坠落的槐天裴，而后直接无视这只大老虎，继续看着怀中林雨霞。
他忍不住带着几分火气教训道：“遇到巨兽你都敢闷声开干，难道是罗德岛上的妖魔鬼怪们平日里太亲和了，让你有些认不清自己了？”
两人轻飘飘落在冰封的街道上，身旁槐天裴一同摔落，在地上充满弹性地弹了两下，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凭借鲜血被冰冻的粘性，成功将自己牢牢粘在冰面上。
槐天裴：“……”
林雨霞：“……”
齐言挑眉：“怎么？真哑巴了？”
渐渐缓过神，陡然发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前逃出来的林雨霞竟有些想哭。
她声音哽咽，有些委屈道：“那个巨兽在打你和齐琳的主意，我怕影响到你。”
齐言怔了怔，而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将林雨霞放下，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大耳朵。
“你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在这种时候犯傻。”
齐言安抚道：“一只巨兽罢了，我把脑袋伸祂面前让祂砍，祂能伤到我一根头发都算我输。”
林雨霞破涕而笑：“谁知道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还有更厉害的呢，看我给你表演一个。”
齐言最后揉了一把林雨霞的大耳朵，转身走向被齐踩在脚下的镜。
背对着林雨霞的瞬间，他脸上所有笑容尽数消失，眼眸平静如水，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到镜的身旁蹲下。
齐抬起狼爪，没有争抢这个镜捏出来的代行躯体处置权。
镜浑身挂满冰霜，身体上密密麻麻满是镜面般的裂纹，而每块破碎的皮肤上，都展现出不同样貌。
这些都是祂这具身体模仿过的个体。
齐言伸手从祂身上拈下一枚碎片，看着镜面中明显只是几岁大的孩子，手指搓动将其碾作粉尘。
“你要找我？”齐言淡淡问道。
“你……”
“我就是齐言。”
“齐……言……是谁？”
“一个值得你用余生去铭记的名字。”
齐言单手捏住镜破碎的脑袋，将其提起，举到自己面前强迫祂与自己对视。
“来，模仿我。”
“……”
面对镜的沉默，齐言一双金瞳平静，白色的发丝渐渐染上黑色。
“我现在命令你，模仿我！”
齐言的命令落在镜耳中，镜的身子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祂的视线中，或者说祂的镜子中，一道本不该存在的影子渐渐浮现。
“我的权柄……为什么……为什么失去控制了？”
“乖，别说话，我还只有一道轮廓呢，继续照亮我的样貌。”
齐言语气算不上严厉，甚至好似带着几分轻柔。
可是落在镜的耳中，却不亚于一场超过祂认知层次的审判宣刑。
祂的镜子中，齐言的影子清晰几分，但五官仍旧模糊。
仅仅只是这般，就已经让镜抵达极限。
祂陡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身上所有细碎的镜面同时炸裂。
“别出声，继续。”
一只手捂住镜的嘴缓慢却坚定地收紧，当场将镜的下颚捏碎，同时剥夺镜惨叫的权利。
齐言俯下身子，将脸凑到镜不成人形的面孔旁，低声道：
“希望你的本体能听见我这些话，齐氏一脉的仇恨，足够祂死在玉门城，而我齐言的仇恨，将会让祂后悔诞生在这片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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