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我年纪尚浅，也不常在主宅待着，没察觉到殷宁受到了他们那样的对待。”
东漓渐渐抿起了唇，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不像是单纯的在听八卦。
在她还没有完全消化完这句话意思的时候，男人那低低沉沉的声音再度缓缓递了过来。
“不久后，我前往Z国留学，等我归国时，殷宁已经被他们送到了m国。再后来，我多次派人去寻找过她，但无一例外的……杳无音信。”
“我本以为她已经……没想到多年后她再度出现，安然无恙，这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
听到这里，东漓算是明白了些什么，眯起了眼睛，不着痕迹地谨慎试探：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大小姐那一边的咯？”
她接着一惊一乍，“那你还推着她去联姻？！”
“谈不上。”殷沉低眸扫了她一眼，淡漠如水的嗓音又冷又净。
“时间过了太久，按辈分来算，我是她的叔叔，但这么多年没有过任何的联系，她对我的印象应该停留在多年前，或者说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
“至于联姻，我不认为帝都有比四大世家更匹配她的人选。”
东漓一把拽住了殷沉的衣角，弯下了唇角，不解地表示：
“你这个逻辑有点奇怪，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虽然你自认为对她所有亏欠，但你认为她对你已经没什么印象、好感了，所以你决定和她保持距离？”
殷沉似乎没指望东漓能理解他的意思，他的视线移到了被那纤细手指攥着的袖口上，眸光微暗，语调仍是那般波澜不惊：
“当年她被薛红莲送到m国，也不过十余岁，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杳无音信。”
东漓的手指稍稍松了几分，大脑短暂的空白，怔怔的模样似乎像是有些诧异。
她虽然听了不少坊间关于殷宁的传闻，但那些基本上都是无从考证的无稽之谈，又或者是捕风捉影后的添油加醋，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信程度。
但是……这话从殷沉的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作为殷宁的亲叔叔，还是十多年前的当事人，他刚刚这番话，几乎可以锤实了坊间的那些流言。
捕捉到了她这稍纵即逝的怔愣，殷沉无意识地牵起了锋薄的唇角，幽幽沉沉的语调里浸着冷漠的凉薄：
“你觉得，她那个年纪的小姑娘，要如何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活下去？”
当年把殷宁丢到国外，殷远川和薛红莲本就抱着永远不会再见到她、让她自生自灭的想法。
所以，但凡动动脑子，都能想到殷宁只身在异国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见东漓没出声，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殷沉继续面无表情道：
“她的归来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对殷家充满了怨恨。”
起初殷宁刚回帝都时，他就觉得事情有些古怪。
太巧了。
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 殷远川、薛红莲、殷时轩以及殷雪颜，这四个与殷宁有着纠缠怨恨的人彻底消失了，她也回来了。
后来，他与她的每次交流，总觉得她流露出的惊恐或委屈的眼神有些奇怪。
现在他明白了，那些隐藏抑制在她眼神中的情绪，是恨意。
被隐藏的极好的、不显山不露水的恨。
原本他还不确定，直到殷宁直接派人带走了殷雪颜，再接着那晚他得知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他的兄长，在外人眼里已经在一场意外中遇难了两年多的前前任殷家家主，竟然还活着？！
而且，他人此时此刻就在殷宁和盛浮的手里。
那一刻，殷沉才理清了全部，从一开始，殷宁就是带着报仇的目的回到了帝国。
说不定，殷远川、薛红莲当年的那场意外，以及殷时轩、殷雪颜的空难，也都是出自她之手。
东漓试图从殷沉的眼神中找出什么，可她只看到了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
“你觉得她恨殷家，以至于连带着怨恨你，所以才表现得对她不理不睬……”
“不理不睬？”
殷沉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无声地笑了，冷淡而讽刺。
“你的消息这么灵通，难道不清楚这几个月里殷氏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殷时轩意外离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他忙都忙不过来，既要稳定殷氏、平息风波，又要镇压那些老古董们。
而且，他并不是没有过问殷宁，只是她对他表现出了格外的警惕，再加上他的确很忙，所以才没有继续接近她。
没想到，他这个多年未见的侄女，竟然送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东漓稍稍睁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那事已至此，你打算怎么办？”
殷沉顿了片刻，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安静的连呼吸声也不剩，而他又低低缓缓地打破了这僵硬的氛围。
“她一个人，还能翻了天吗？”
就算殷宁的背后还有盛浮，就算他们俩现如今已经把殷远川和殷雪颜都捏在了手里，他也觉得他们再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来了。
东漓很快提出异议：“一个人？那再加上司衍呢？她和司少爷月底就要举办订婚宴了。”
殷沉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蠢，薄唇勾勒出一道寡淡的笑弧。
“司衍？你可能不清楚，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更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四大世家看似分裂，实则又比什么都牢固、坚不可摧，阎家那小子倒像是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冲动决定的人，而司衍……绝不可能。”
听到这里，东漓默默地松开了殷沉的袖口。
殷沉还在继续说着，森冷的语调不变：
“我能理解她对殷家的恨，但凡事点到为止，那些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除此之外，她还想要怎么样？让殷家彻底消失吗？”
东漓毕竟在殷沉身边待了几个月，也多多少少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她眼睛一亮，“也就是说，你真的打算把殷雪颜交给她处置了？”
殷沉盯着她看了半晌儿，又像是打哑谜一样，语气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却又压迫感十足。
“她和殷雪颜都已经成年了，更何况，就算没有，我也不是她们俩的监护人。”
“倒是你，你好像比我更关心我的家事。”
十分钟后，楼下的响起了发动机的引擎声。
东漓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目送着迈巴赫远去的踪影。
殷沉终于离开了，吓得她还以为他今晚要留在这里。
但是，临走前他还不忘警告了她几句，让她这段时间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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