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少年那修长遒劲的手指一松，甩开了殷宁的手腕。
他明明面无表情，也不带任何情绪，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感。
“你今晚就只是来传个话？”
殷宁似乎有些难以相信，她不认为明日的出现就只是单纯的为了带句话、给她个警告。
显然，明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打算。
他那凝结着寒霜的银眸已经在无言中做出了回应，似乎在说‘不然呢？’。
殷宁身周的气息尽数沉降了下去。
她一一揉按过刚刚被明日掐握住的地方，被掐握过的皮肤上除了指印以外，还泛着微弱的刺痛。
她的脑海里回忆、分析着明日刚刚说过的话，愈发觉得不对劲，神经也莫名的绷了起来。
很快，她低声重复了他刚刚说过的话：
“你刚刚说，我不了解司衍，不了解微生雅，也不了解K，甚至，我也不知道我即将面临什么。”
明日依旧没有给予回应的打算，直到一只看似纤弱的手臂横拦在了他的面前，他才冷冷地将视线移到了殷宁的脸上。
“这句话，应该不是他们想让你向我传达的意思，而是你自己想要表述的，对吧。”
殷宁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没必要拐弯抹角，你不妨开门见山。”
明日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趣，他侧过了身，低眸对上殷宁的绯红的瞳眸。
“南珂。”
他不带情绪的念出这个名字，似乎在笑，冷淡的嗓音近乎缥缈。
“我会亲眼见证着你走向地狱的。”
*
深夜，华贵的别墅区里静寂无声。
“咔嚓”一声，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解锁打开。
殷宁刚进门，端坐在沙发上的矜贵身影就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她的视野中。
踏进门槛，随手带上门的同时，殷宁低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凌晨，十二点零三。
她收起了手机，将沾带着酒气的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落地式衣架上，迈步朝着沙发走去。
尽管在湖边吹了很久的冷风，身上的酒气散去了不少，但还残留着些许的味道。
所以，殷宁并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停在了距离沙发还有半米开外的位置，轻声问道：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司衍已经从沙发上起了身，在他那修长的手臂即将环绕过少女纤细的腰肢的前一秒，却被她灵巧地避开了，揽了个空。
殷宁后撤了半步，抿了抿唇，接着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她不想让自己身上的酒气沾染到他的身上。
*
浴室。
殷宁靠在浴缸光滑的池壁上，浸泡在温热的浴水中，明明睁着眼，可却像是出了神。
她还在回忆着明日今晚说的那些话。
不安在心底悄然漫延。
如果换做平时，换做其他人，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边传来的响动吸引了殷宁的注意，将她已经飘远的思绪尽数拉了回来。
从门板后走来的高大身影步调平稳沉静。
殷宁侧过了脸，诧异地朝着门口望去，她这细小的动静漾起了一池的涟漪，水花溢出了洁白的池壁。
“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宁宁。”
温润动听的嗓音从门口递来。
迎面走来的男人身着一件黑色的缎面睡袍，衣领半敞，松松垮垮，隐约可见分明流畅的颈线和健硕的胸膛，少了几分斯文，多了几分慵倦。
司衍很快来到了浴池边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探过水面，仅仅一秒，他的眉心就跟着蹙了起来。
“水都已经凉了，你一直在这里发呆？”
殷宁愣了愣，这才察觉到水温的确已经近乎温凉，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已经被一双遒劲的手臂从水里捞了出来。
干净绵软的浴巾很快裹在了她的身上，湿漉漉的发顶也被盖上了一条干发帽。
直到被抱到了盥洗台上，她才有了些许的真实感。
察觉到了殷宁似乎在出神、又或者在思考着什么，那只正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发顶的那只手顿了顿，顺势抚上了她的脸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殷宁抬起了脸，如实回答：“我见到了明日。”
“他传来了微生雅和K的话，取消月底的订婚宴，不然，我一定会后悔。”
司衍的动作僵滞了一下，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他继续温柔地擦拭着殷宁的丝发。
潜藏在幽蓝瞳仁深处的雾霾渐渐翻涌卷起。
“宁宁……”
“我没有取消订婚宴的打算。”
殷宁淡笑着打断，静淡无澜的绯眸对上男人的目光。
“我不想再受制于人了，也受够了，无论是微生雅，还是K，他们是我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也是我新生活路上的绊脚石。”
她低低地叹息，瞳眸微动，似有不明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现在他们一直在暗，而我们在明，如果说月底的订婚宴会是一次契机，那么……”
司衍几乎是立刻领会了殷宁的意思，他握住了殷宁的手指，温声应下：
“那就这么做，交给我吧。”
虽然殷宁料到了司衍会和她产生相同的想法，可是……
她又产生了些许的犹豫。
月底这场订婚宴，早就不单单只是她和司衍两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司家和殷家。
帝国第一世家和帝国第一财阀。
到时候，场面一定会格外盛大，还有五湖四海的宾客……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闹出了什么大动静，万一再牵扯到什么伤亡，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就在这时，抚在殷宁的面颊上的温热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
那道像是镇静剂一样的温和嗓音，轻而易举地缓解了她的焦虑。
“可是宁宁，你也说了，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一直以来，我们都没找到引蛇出洞的机会。还有什么会比月底这场订婚宴更合适的时机呢？”
闻言，殷宁缓缓地将脑袋抵在了司衍的肩上，沉沉地阖上了眼。
自从相识以来，她好像一直在给司衍添麻烦。
这一次，她甚至直接把他卷进了危险之中。
如果没有她，他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平静很多呢？
就在同一时刻，她被司衍更紧的拥住了，温热又熟悉的怀抱，连气息都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或许也只有在他的怀抱里，她才会毫无保留地放下所有警惕，展现冰冷外表下最真实的样子吧。
殷宁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低伏在这温暖的怀抱里。
她能清晰地听见司衍的心跳声，这也让她感到更加真实了。
原来，她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渴望温暖。
不过，她的大脑也还保持着清醒，纤长卷翘的羽睫悄然掀起，睁开了眼，轻声表示：
“往生岛，微生雅，还有K，他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件事情得上报给大公阁下，还有陛下。”
显然，司衍也考虑到了这一层。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顾虑，相信我。”
接着，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印在了她的脸颊上。
“如果我连这件事都没办法处理，还要怎么保护你呢？”
*
入夜。
今晚灌了很多酒精，按理说应该很容易犯困才对，可殷宁侧躺在床上，盯着满室的黑暗，毫无困意。
她依旧为明日今晚带来的那几句话而困扰。
毕竟是多年的宿敌，她很清楚，明日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些话。
可是，明日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他说她可怜，又说她天真，这些就算了。
可为什么，他会说……她压根不了解司衍？
这样想着，殷宁小心翼翼、近乎无声地翻过了身，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探去，抚上男人那近在咫尺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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