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下达指令一样吩咐完后，殷宁揉按着太阳穴，单手推开了司衍，脱离了他的怀抱。
几秒后，她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走向了黑暗之中，从之前蜷缩过的角落里摸出了一支匕首。
不过，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她的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握住了。
司衍毫不犹豫地取走了她手中的匕首，丢向了黑暗的角落里，发出了清脆的咣当声。
殷宁转过了身，叹息着对上眼前这双幽蓝的瞳眸。
“既然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进来？”
“不过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勉强还能控制得住，但再过一会儿，就说不定了，你最好赶快离开。”
她知道司衍如此紧张地夺下这把匕首，并不是害怕她会失控刺伤他，而是担心她会伤害她自己。
可即便如此，殷宁还是违心地说出了刻薄的反话，想借此让他赶紧离开。
话落，她径直越过了司衍，重新走向了沙发。
入座的同时，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冽冽响起。
“把灯打开吧。”
司衍伫立在黑暗中，眸光深深地注视着沙发上的身影，锋薄的唇翕动，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并没有听从殷宁的吩咐去开灯，因为他知道眼下殷宁更需要黑暗宁静的环境。
见司衍没有去开灯，反而捡起了被他丢入漆黑角落里的匕首，殷宁点亮了手机屏幕。
看着屏幕上的时间，她不冷不热地进行倒计时。
“还有三分钟。”
没想到的是，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风炎气喘吁吁地提着医药箱出现在了门口，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临时召来的私人医生。
早在一小时前，医生就已经赶到了，可司衍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进行包扎处理。
司衍打开了房门，一只手搭在把手上，走廊昏黄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淡淡的疏离笼罩着他的眉眼。
“把医药箱留下，让人守在走廊尽头，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靠近这扇门。”
司衍此刻的神情并不是很明朗，语气虽然还算平和，但好似压抑着什么情绪。
听了这话，风炎和随行的医生皆是一愣。
“少爷，您不让医生给您处理下吗……”
风炎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门板就被哐一声合上了。
这间客房不大，沙发距离门口也很近，殷宁清晰地将司衍与风炎的对话收入了耳朵里。
听到了关门声以后，殷宁无奈地揉着额头，蹙着眉，凉凉地反问：
“你不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是打算让我帮你消毒包扎吗？”
虽然她现在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下来，但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没关系，只是简单的消毒上药而已，我自己可以处理。”
司衍的嗓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淡平和，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身形轮廓逐渐向沙发靠近。
他依旧没有去开灯，室内窗帘紧闭，一片漆黑，现如今室内唯一的光线就是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亮度。
听到司衍这么说，殷宁只感觉自己刚刚平复下去的恼意，在一瞬间又涌了出来。
他难道打算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处理、包扎伤口？！
“你……”
殷宁咬住了唇，暗暗将心中波动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每次病情复发的时候，哪怕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无法自控。
刚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殷宁感觉到自己的右腕突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掌攥住。
下一秒，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司衍一手环住了殷宁的细腰，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脊背，微凉的掌心覆在了那精致的蝴蝶骨上。
殷宁本想挣脱他的怀抱，可偏偏他受伤的左臂正牢牢地箍在她的腰际。
这让殷宁产生了些许顾忌，渐渐地停下了一切动作，静静地让这温暖平和的气息包裹着她。
她担心自己如果强行扒开司衍的手，会给他手臂上的伤口造成二次撕裂。
见殷宁不再抗拒，司衍稍稍放松了些禁锢着她的力度，右掌心轻轻地抚着她冰凉的脊背。
之前殷宁也失控过两次，他大概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接着，司衍的右手移向了殷宁的膝弯，掌心从下方穿过，将她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的双人床走去。
殷宁并不觉得眼下司衍会对她做些什么，他的动作极其温柔小心，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也极尽轻柔。
将洁白柔软的被子盖在了殷宁的身上后，司衍坐在了床边，牵握住了她的右手。
殷宁忽地感觉指尖一僵。
羽毛般的轻吻落在了她曲起的指间关节上，温柔的喃语跟着低迷响起。
“医生就在门口，但我想你应该不会乖乖接受检查的，所以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先尝试着闭上眼睛入睡吧。”
闻言，殷宁别过了脸，语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锐利生冷。
“已经过了五分钟，超时了，你还没进行包扎。”
她将小半张脸埋进了枕头里，避开了司衍的目光，黑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落在了凝白如脂的肩颈处。
司衍伸出了另一只手，耐心细致地整理着散落在她耳侧的丝发，低沉温柔的嗓音在黑暗中涌起。
“我没关系，小伤而已，比起我手臂上的伤口，宁宁，我现在更担心你的情况。”
听了这话，殷宁沉默了一小会儿，与司衍相扣的手指有了撤离的趋势。
然而，她只不过才动了动手指，整只右手就被更紧地扣住了。
尽管殷宁感觉自己的头脑还是有些混乱，但比之前缓解了一些。
她感受着掌心递来的温度，内心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束光照进了黑暗中的冰山一角。
她接着垂下了眼帘，长睫扇动，轻声道歉：
“对不起，我刚刚头很疼……有点混乱，控制不住情绪……如果有光线的话，还会看到一些重影。”
司衍听着殷宁的描述，眉宇间的担忧愈发深沉浓重，他张了张唇，试探性地提议：
“宁宁，医生就在门口，我保证会一直陪着你，所以，让他进来……”
“不要，不用了！”
殷宁几乎是立刻马上拒绝出声，她似乎极其抗拒见医生，逃避般地挣开了司衍的手。
除去她看了很多医生，但都对她的病症束手无策以外。
眼下她的状态还不稳定，这么多年来，只有司衍在她病情发作时的靠近不让她感到恶心、烦躁。
如果在这时有其他陌生人靠近，说不定会加重她的病症，让她彻底失控，引起极大的麻烦。
司衍没想到殷宁会如此激动，他再度握住了她的手，温声低哄着，尽可能地安抚她的情绪。
“我知道了，抱歉，我不会让其他人进来的，我向你保证。”
殷宁彻底阖上了眼，将自己深深埋进了被子里，她只感觉大脑现在又是一片混乱，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我暂时还是不能完全控制情绪……”
她下意识地再度道歉，嗓音里充满了虚弱的疲惫。
事实上，她现在真的是极度的疲倦。
“你不需要对我抱歉，宁宁，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司衍温柔地抚摸着殷宁的发顶，指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刮过，他的嗓音如煦风般温柔，让殷宁紧绷的神经渐渐缓和。
察觉到殷宁蹙起的眉心渐渐舒展，司衍轻轻撤回了覆在她额间的手指。
室内就这样安静沉寂了下去，除了海风刮动紧闭的窗子发出的震动声，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相握相扣的掌心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殷宁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平稳，恬静的样子像是陷入了睡眠。
司衍低俯下了身，无声无息地朝着那柔丽的睡颜靠近，低头轻轻吻在了殷宁的脸颊上。
“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无论你愿意与否。
这难以耳闻的低喃似乎惊扰到了殷宁，睡梦中的她毫无意识地发出了细若游丝的呓语，像是在抗拒什么。
万幸，殷宁并没有因此惊醒。
司衍的亲吻也由她的脸颊移向了那嫣红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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