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娘于氏想从莫雨涵的手心将手臂抽出，奈何她的力道太大，几乎要捏碎了她手腕上的骨头，她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是眼底的惊惧之色未减。“大小姐，你还是先松开手，我们好好说话……”她扫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府中的仆人，莫雨涵知道，她定是有一些话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讲，于是莫雨涵松开了手，淡淡笑道：“有多久没有回桂院了，我正巧要去看看！”大姨娘于氏笑着附和道：“大小姐的桂院依旧是每日都让人细心打理，大小姐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灵儿站在莫雨涵的身边，听到于氏满面慈柔的说着，心里冷哼一声，于氏要是好心肠，何至于让她的大小姐受罪了这么多年？还好意思说这几日都找人细心打理桂院？想邀功是吗？也太会糊弄人了。莫雨涵与于氏相视一笑，并不在意于氏是否又在她的面前逢场作戏，来到了桂院，院子里的确是干净工整，屋子外面也修整了一番，木质的门和窗子也刷了一层亮漆，从外面看起来像是新屋子一般。莫雨涵走进了屋子，发现里面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木g换成了梨木做的雕花图样敞阔的大g，帐子是用粉色的软绸轻纱垂着，里面的桌子凳子都是用了上等的乌木做成，里面的摆设也多了一些玉器、瓷器，墙上还挂着几副有名的字画，看起来很是雅致。大姨娘于氏望着莫雨涵面上的神情，试探的问道：“大小姐可对现在的屋子摆设满意？这可是老爷花了不少的心思才布置出来的，希望大小姐能喜欢！”莫雨涵一想到莫凌峰那张冷硬的中年男子面孔，还有将老夫人弃之不顾，为了功名利禄忘记孝道的嘴脸，不由得心中冷笑，他这是看准了她将来会成为云陵王妃，所以来巴结她和讨好她吧？以便他在将来的官途上有更好的出路。这样的莫凌峰，这样的父亲，还真是不敢恭维啊！她不冷不热道：“还好，真是让父亲费心了……于姨娘，刚才我问你的话，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于氏轻轻咳嗽了两声，对身旁的几个丫头推了推手：“你们都出去吧！”跟她而来的几个丫头退出了屋子，只有灵儿还站在了莫雨涵的身后。于氏并不放心，抬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凉意：“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灵儿不放心的看了眼莫雨涵，然后理直气壮顶回去：“灵儿是大小姐的奴婢，不是姨娘的奴婢，所以你的话，奴婢是一句也不会听的，奴婢只听大小姐的吩咐！”于氏一听，顿时白了一张脸，眼睛里有发怒的火苗跳动着，可是她看到莫雨涵竟然默不作声，似笑非笑望着自己，她知道，这是莫雨涵默认和允许了，她就算要找灵儿算账，也要看莫雨涵的脸色。“灵儿，于姨娘毕竟是主子，你说话以后要客气一些的！好了，先出去吧，我和于姨娘要单独说几句话！”灵儿应了一声，然后不放心的看了莫雨涵一眼，转身走出了屋子，将门掩上守在了门外。莫雨涵坐在了偏厅方桌旁的凳子上，薄薄的红唇明明扬起一个弧度，却看起来有些寒冷，怎么也难以让于氏相信，她是对她在笑，倒是充满了威胁。她不敢落座，而是垂首立在了莫雨涵的身前。莫雨涵指了指旁边的位置：“于姨娘站着说话，看起来像是雨涵在责难你一样，快坐下来吧！”于氏顺从的坐在了莫雨涵的身侧，然后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大小姐想从我口中得知夫人的什么事？”莫雨涵不想和她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我曾听太后娘娘提起，你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是母亲病逝前不久，才将你提拔成了父亲身边的姨娘？”“是啊，我曾经是夫人身边的婢女，夫人当时待我很好，知道她病重了不能照顾你和老爷，所以将我提拔成了姨娘，侍奉老爷左右，也能照顾你在府中的起居和安全。”于氏边说着，眼泪闪转在眼光中，满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对大夫人有着很浓很深的怀念之情。莫雨涵很不喜欢她的虚情假意，也不想追究她成为姨娘之后，为什么那样刻薄对待自己，将她变得痴傻，成了京都中所有人口中的傻子嫡女，在府中过的连仆人的生活都不如。她将双眸眯起一条细缝，琥珀色的眸光从眼缝中迸射而出，像是一道刺眼的金线，让于氏见了痛的移开了双眼，不敢直视。她一拍桌子，咬住了唇瓣：“于姨娘，你还敢说，我母亲是病死的吗？你明知道她不是病死的，而是失踪了，为何还要说谎？”于氏猛地抬眸，看见莫雨涵笃定的神色，她有些惊慌失措，想从凳子上站起，却被莫雨涵按住了她放在方桌上的手臂。“于姨娘，你造实说就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夫人是病死的！”莫雨涵质问道：“你亲眼看到我的母亲是入了棺材下葬了吗？”于氏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看到，那天我正好病重，卧在g上昏迷不醒好几日，不知道外面的事，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听说夫人已经下葬了，我真的好悲痛！”“于姨娘，看来你不想和我说实话！我可是亲耳从父亲那里听到的，母亲是失踪了，根本没有入棺下葬！”于氏神色躲闪，身子抖了抖，像是害怕什么。莫雨涵松开了按住她在方桌上的手臂，声音软柔，却又像刀子一样，从她的耳边划过：“我知道你一定是忌惮什么，所以不敢说……不过，你要是不说，我有千百种方法，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说出来。但是那个时候，我可不敢保证，你是不是要受什么皮肉之苦，或者求死不能、痛不欲生！”于氏还在含含糊糊回答：“大小姐，夫人生前我是她的贴身婢女，我们也算相依为命多年，就算我现在成为了将军府的大姨娘，我也不会忘恩负义到不对你说实话啊！”“于姨娘，你还在跟我打哑谜吗？好啊，你大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但是我并不会好心让你安心的住在将军府里。等一下，我会进皇宫，对太后娘娘说，是你设计为了当上将军府的大姨娘，将我母亲害死，你想想太后娘娘如此疼爱我的母亲，她会怎么对你呢？”莫雨涵觉得论起于氏的聪明和鬼心思，她若是亲自对她下手，软硬兼施，她未必会如实回答林香晴的事，但是要以太后之名来威胁她，那么她知道这种罪过可是生死只在一念之间了，她是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命运。她终于沉不住气，从凳子上站起，噗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大小姐，夫人她确实是失踪了，不过我真的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又是和谁而去！”于氏的肯定，莫雨涵能感觉得到，并非是假话，她的心猛地一跳，感觉到林香晴仿佛就站在她的身边，只是她没有发觉她而已。她从凳子上站起，居高临下望着她，逼问道：“你敢肯定我的母亲还活着、失踪了，而不是病逝？”“我敢肯定夫人她没有死，因为我的贴身婢女绿发现了夫人从后门慌张的逃出了将军府，没有看清她和谁一起逃的，又逃到了何处。但是她说看起来是个男子的背影……我真的不敢说谎，求大小姐高抬贵手，饶了我！”莫雨涵俯下身，亲自扶着于氏的胳膊，将她扶起，面上的惊讶之色已退，仍旧持着温婉的笑容：“大姨娘快起来吧！雨涵刚才不过是太心急了，所以才会说出了那么不中听的话，让你担心了！对了，那个绿荷呢？为何我没有在将军府中见过她？”“那个叫做绿荷的奴婢在夫人离开将军府之后，没多久发生了一次意外，落进了荷花池中溺水身亡！”于氏抬起双眸，定定看着莫雨涵，生怕莫雨涵怀疑自己，不肯放过她，所以她说的很是真实恳切。莫雨涵眼中暗芒一扫，心中猜想到了，绿荷的死一定不是偶然，是有人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出去，所以才会杀人灭口。她的母亲林香晴明明是离开了将军府，莫凌峰却非要以她病死为谎言，让所有人都以为她病逝了，还将这件事瞒天过海，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呢？莫雨涵心中有满是疑团，但是她并不把这种表情露在脸上，而是温婉的笑着，拉着于氏的手臂：“父亲还病着，我应该去看看！”大姨娘于氏一听，终于不用在和她单独谈话了，心情如释重负，面上却是温和的笑着：“大小姐确实应该去看下老爷，他很挂念你！”两个人走出了屋子，门口却被灵儿挡住了一个熟人。一个身穿紫色长裙，头上的珠翠繁多，打扮的过于妖艳，倒不像是一个正经人家的妇人；而她的身后站着的是一身藕色长裙的女子，女子年龄与莫雨涵相仿，面容精致，略施脂粉，身上散发着温婉淑良的气息，腰肢细软，在空中一扭，仿佛被风吹走了一般。“雨涵，你回来了！”“大姐！”二姨娘王氏和二妹莫婉柔的表现过于热忱，这倒是让莫雨涵觉得怪怪的。她不过是微微侧眸，但是却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大姨娘于氏竟然垂下了小脸，像是很害怕二姨娘王氏的样子。要知道这府中的一切事物都是由大姨娘所掌管，二姨娘王氏从前在她的面前，总是笑着脸讨好着她，今日竟然掉了个，竟然害怕起王氏来了。莫雨涵对二姨娘王氏和莫婉柔并不存在什么好的印象，也不想与她们太过交流，不过是淡淡一句：“父亲挂念我了，要和我枫儿回来看看，我这就去了！”二姨娘王氏跟在了她的身后：“雨涵，我正巧要去看看你父亲，我们一同去！”莫婉柔也惺惺作态跟过来：“大姐，妹妹陪你一起去！妹妹觉得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呢！”莫雨涵看了一眼低眉顺眼，默不作声走在最后的于氏，她淡淡扫了王氏和莫婉柔的面容一眼：“由大姨娘陪着雨涵去就好！”于氏惊怔的抬眸，当望见了二姨娘王氏投来的阴冷眸光时，吓得浑身一僵，面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好，我陪大小姐去见老爷！”莫雨涵来到瑞院时，云枫和莫天城已经等在院门外，云枫见到莫雨涵来了瑞院，迎了过来：“姐姐，你怎么才来！”莫雨涵摸了摸他的乌发，笑道：“不过是回了桂院小坐了一会儿，怎么会晚呢？你见到父亲了吗？”他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他现在睡着了！”“他现在身子不好，病重了却是需要静养！”她看向身旁的于氏，眼底的神色带着柔和：“父亲既然睡了，我就不打扰他了！我等着改日再来探望他吧！”于氏像是从心底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笑容更热情了几分，拉住了莫雨涵的双手：“雨涵，你可要有时间多回将军府里走走，这里是你的家，我和你父亲都想着你呢！”“好，等改日我再来！”二姨娘王氏和莫婉柔对视一眼，莫婉柔像是要向王氏有什么相求，王氏朝着她轻轻摇头。莫婉柔却还是固执的坚持她之前的想法，走到莫雨涵的身边，从于氏的手中抢过了莫雨涵的双手，姐妹情深的样子：“大姐，我想和你到云陵王府走走看看，听说王府里的落桃花开得正旺，这是很少见的花种呢，我想亲眼去见一见！”王氏轻轻咳嗽了两声：“婉柔，老爷病重了，你应该遵守孝道侍候在他的左右！”莫婉柔很是委屈的眨了眨眼睛，看向王氏，带着哭腔道：“娘亲，父亲有你们那么多的人照料着，还用我做什么？”王氏被这个性子倔的女儿，气的快要吐血。可她碍于莫雨涵在这里，也只好强笑着劝道：“婉柔，你毕竟是他的女儿，老爷就算身边有太多人照顾，都不及你的用心和照顾！”莫雨涵看得出莫婉柔那双眼睛里急切的神色，知道她定是想去看她朝思暮想的云陵王了。又是一个跟她抢男人，不知死活的女人？百里逸辰还真是不省心啊，太抢手了！莫雨涵打断了她们母女纠缠不清的对话：“妹妹，父亲现在正需要有人在身旁照料，你是他的女儿，自然是要多陪着他，照看着他才是！等父亲的病好了，痊愈了，我在给你下邀请帖子，你在来云陵王府如何？”这是下了逐客令，彻彻底底的拒绝了她的请求。“大哥、枫儿，我们走吧！”莫雨涵也不看莫婉柔急的快要掉眼泪的委屈模样，拉着云枫的小手，和莫天城、灵儿一同出了将军府，乘着马车赶回云陵王府。路上，莫天城像是看出了莫雨涵为什么事蹙起眉头，烦心的想着，忍不住轻声细语问道：“雨涵，你不是有什么心事？”云枫有些累了，枕在了她的双膝间睡下了，所以她的动作不敢太大，说话也轻柔了几分：“大哥，今天我从于姨娘的口中，得知一件事……母亲她没有病逝，而是和一个男人离开了将军府！”莫天城几乎是要惊讶的喊出口：“雨涵，你说的可是真的？母亲她真的没有死吗？”“是的，我之前从太后娘娘那里打听到了一件事，说母亲在嫁给莫凌峰的时候就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而母亲的病逝也太过奇怪了，连太后娘娘都不知晓，事发太突然了。而我从前偷听过莫凌峰与王氏之间的谈话，从他口中得知母亲并没有死……”她深呼一口气，释然的笑了笑：“直到今天我从曾是母亲贴身婢女的于氏口中得知，母亲确实没有死，而是离开将军府后失踪了，我这才敢肯定，母亲她一定还活着……”莫天城一直忘不了那一张善良美貌的女人面容，要不是她的好心收留，他怕是早就冻死饿死在雪天之中。他心中的喜悦都碰到了脸上：“雨涵你放心，只要母亲还活着，我们就有希望能找到她！”莫雨涵无声的点了点头，眸底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嗯，我们一定会找到母亲！”马车这时停了下来。莫天城朝着帘子外面驾马的车夫唤问道：“是什么事？为何停下了马车？”“莫将军、王妃娘娘，奴才也不知道，前面围着的人太多了，奴才根本看不到！”莫天城皱眉，对莫雨涵道：“你在马车里等着，我下去问问就回来！”“好，大哥你多注意安全！”莫天城不知为何，听到莫雨涵温柔的关切言语，他竟然心里一暖，脸微微泛红。“好！不必担心我！”说完，他撩起了车帘子跳下了马车，穿过了人群堆，去看看前面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何事。灵儿见莫雨涵的茶水凉了，为她换了一杯热茶，莫雨涵先是望了一眼在她膝前睡的香熟的云枫，伸出手轻柔地抚着他的头顶片刻，抬手去端起了车中小桌上的那只青花瓷杯，有些口渴，准备润一润口。她刚刚吹散了飘在茶水上的浮沫，准备饮上一口，突然马车前有了急促的脚步声。车夫慌张的阻止道：“这是云陵王府的马车，王妃正在上面，谁敢放肆！快走！”“云陵王妃？……王妃娘娘，求您救救民女……求您救救我……”“死丫头，刚才不是很嚣张吗？现在倒是怕了……抓住她，给本皇子狠狠的打，不打死她，难解本皇子心头只恨！”莫雨涵没有饮上一口花茶，将青花瓷的茶杯搁在方桌上，蹙了蹙眉头，对刚才那位出声嚣张无礼的男子，有了深深的厌恶。“王妃娘娘求您大发慈悲，救下民女吧……啊！”马车外传来了女子的哀嚎声，还有一群人粗鲁的暴打声，还有围观百姓的呼喊和惊吓声，一时之间乱成一团。“三皇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过是个普通的民间女子，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您，您不如做点善事，大人大量绕过她吧！”“莫将军，本皇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你可知道马车上做的人是谁吗？”“不就是云陵王妃吗？又不是云陵王，本皇子怕什么？好你个莫天城，连你也敢威胁本皇子来了？”这个男子嚣张无礼到令人想唾弃的声音，再次传入 了莫雨涵的耳中。她有些忍不可忍，对着外面冷声喝止：“都给本宫住手！”马车前正在拳打脚踢已经衣裙破败不堪，身上伤痕累累滚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子的十几个仆人倏然间停住了手脚。他们都是被这种威严的声音吓得快要破了胆。马车外又传来了男子嚣张跋扈的声音：“云陵王妃，本皇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好看！”莫雨涵眯起一双美眸，撩开马车帘子：“哦？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嚣张，敢这样同本宫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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