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组织百夫长？”毛玠闻言微微皱眉，但心下已经理解了曹昂的想法，他选择曹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别的不说，对于曹昂的人品他还是相当认同的，能力不能力，那是另一方面的事情，他和荀彧不一样，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先做好眼前，再展望未来就是了。
“是的，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且我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现在刘大夫出使阿尔达希尔，促成双方联手变天的这段时间，刚好可以让我们梳理一下内务，看看能不能重整旗鼓。”曹昂带着几分雷厉风行的气度说道。
“这个时候阿尔达希尔确实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找我们的麻烦，若是想要抽调所有的百夫，现在确实是机会。”毛玠缓缓点头，“但是，将军你想好用什么资源说服这群人了吗？”
“用未来。”曹昂缓缓地开口说道。
“不够，有陈侯背书的建设计划确实是能让这些百夫多几分信任，但这个建设的时间起码需要十年，司空尚在时，没有执行这个计划，就是因为这个计划需要积年累月的投入，注定的未来，确实是可以增强麾下的忍耐能力，但必须要有现在。”毛玠摇了摇头说道。
毛玠的智慧并不弱，也许相比于荀彧这等有所差距，但也不会弱于袁谭那边的谋主，最起码也是一个级别的，所以很多的事情看的很清楚。
以曹氏现在的情况，如果要召集所有的百夫，就必须要宣布一件足以稳定人心的大事，建设锡斯坦地区确实是大事，是未来，但那是陈曦信誉背书的未来，而不是曹氏让人信服的未来。
“赌一把，我能打下喀布尔，最起码能占住喀布尔河谷的西北或者西南入口。”曹昂带着几分英气看着毛玠无比认真的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恕我拒绝。”毛玠摇了摇头说道。
荀彧为什么不来，不就是因为完全不看好曹昂吗？
曹操虽说有很多的毛病，但曹操最起码身经百战，面对过很多的硬茬，在极其困难的局面下依旧能继续战斗，麾下士卒就算对曹操有非常多的怨言，最起码也是承认曹操能力的。
夏侯兄弟、曹氏本家不知道曹操做错了很多事情？外姓的将校对于曹操的怨气更是大的不行，但为什么依旧追随曹操，不就是因为跟着曹操还有翻本的可能。
可以说老曹现在的作战路线是除了刘备势力以外，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染指印度河流域的诸侯。
毕竟老曹这边只要打穿了喀布尔，越过开伯尔山口就直接进了印度河平原，到时候，不论怎么划分，印度河流域的上游平原，起码得给老曹划二十万平方公里。
有了这二十万平方公里的沃土，有北贵的山川之险，老曹之前所有的损失都能追回来，老曹麾下的将校纵然追不上刘备麾下的赏赐，也足够瞬间超越其他的诸侯。
这也是荀彧兢兢业业的维持着曹氏的原因，因为甭管局势有多糟糕，起码是有一个远大的未来，输的再惨，只要最后一局赢了，什么都能回来，可曹操这么一倒台，荀彧在曹昂身上完全看不到这种可能。
曹昂是一个不错的道德君子，是一个优秀的守成之君，但也就只是如此了，现在不是守成的时代，曹昂的属性面对这种局面，不够优秀！
坎大哈和喀布尔河谷的山川之险，注定了在双方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只有以绝对出乎预料的险计在占据先手的情况下，才能打出可能的胜利。
曹昂有这种弄险的觉悟吗？荀彧真的看不到。
实际上一些东西认知到这种层次之后，荀彧就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打不过陈曦了，陈曦当时往曹操势力这边安排了一堆人，一方面是压着曹操的发育，另一方面恐怕也是用正兵进行尝试。
最后的结果证明，北贵这坑爹的地形，正兵看起来是毫无希望了，所以撤走了那些将校，选择让曹操自由发挥，换句话说就是让曹操弄险，三国年间，弄险能超过曹操的名将，一个都没有！
也即是说，汉室对于曹操势力的安排看似不合理，但实际真要说的话，恐怕还真就只有曹操适合这里，也只有曹操在这边有可能打出来惊人的战绩，其他人，谁来都没用。
诸葛亮就算是天人，面对这种局面，如果不能一开始就逮住机会突入喀布尔河谷，站住脚的话，面对这边的地形，也会被耗到半死。
荀彧在曹昂身上看不到一点点这种可能，曹昂不是那种敢于放手一搏，赌上身家性命的人，而没有这种觉悟，面对阿尔达希尔固守的喀布尔，在荀彧判断中，未来一片黑暗。
纵然是发掘内力，兴修水利水网，改造大环境，苦修内力，也改变不了现实，这个时代，走发展路线，除非你有陈曦的能力，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上时代的步伐。
不是发展不好，而是发展太慢了，面对陈曦的滔滔大势，想要跟上对方的脚步，不掉队，只能选择积累武备，掠夺敌人，其他的方案，基本等同于慢性自杀，只会在大局势上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话语权。
荀彧承认曹昂选择的很正确，但正确的答案改变不了结果，只能面对肉眼可见的可悲未来，还能算是正确吗？
毛玠没有那么大的雄心，但毛玠也不觉得曹昂会比曹操优秀，更不会觉得曹昂接手之后，就能做到曹操曾经都做不到的事情。
倘使曹昂如此冒进，且完全听不进去劝，毛玠不介意换上一家投靠。
“我并非是在开玩笑。”曹昂摇了摇头，原本不为人所能观察到的精神从曹昂的双眼之中透了出来，这是顶级智者精神力饱满时会显现出来的特殊现象，是精神天赋的写照。
毛玠大吃一惊，他想过所有的可能，都没有想过曹昂会有精神天赋。
曹昂自身也是未来，他的能力也是曹氏能否延续，最起码被人认为能否延续的关键，而一个精神天赋拥有者，一个能在一群顶级谋臣的眼皮底下隐藏到登基，能连疑心极重的曹操都瞒住的精神天赋拥有者，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认为是弱者。
“这可以作为证明吧。”曹昂平视着毛玠，他没有归还自己母亲的精神天赋，就是因为他确实需要在人前展现出这么一根支柱，而且这种筹划能力的提升，对于他管理和运营坎大哈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毛玠的脑子里面浮现了一堆的推测，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忠孝仁义，团结弟兄出名，不以能力着称的曹昂，在没有依靠“能力”的情况下已经坐在了主位上。
“还不够。”毛玠缓缓地说道，但这次的语气和之前大不相同，之前是完全的拒绝，根本没有商讨的余地，是那种臣择君的语气，但现在的拒绝是局势不合适，需要深思熟虑进行完善的意思。
“阿尔达希尔麾下有一可以为我所用的重要骨干。”曹昂又丢出来一个筹码，他也意识到现在的做法其实是在弄险，但精神天赋加持下，思维达到这种程度的曹昂也和荀彧、荀攸等人一样做出了同样的判断，打北贵只能弄险，磨是没有指望的。
“这个骨干根本不存在！”毛玠冷笑着说道，但随后又认真的看着曹昂，“确实，这也是一根支柱，哪怕这个骨干不存在。”
“确实，哪怕这个骨干不存在，真到了局势危机的时候，阿尔达希尔也会思考这个问题。”曹昂缓缓地开口说道，“陈叔父走前确实告诉了我那个骨干的存在，但也说了，只有阿尔达希尔快输的时候，才会存在。”
“接下来，距离快输还有很远。”毛玠静静的看着曹昂，他现在相信曹昂是个老阴货了，这些东西都能看的这么清楚，那么之前的事情，曹昂恐怕也看的这么清楚了，智者，果然是信息获取的战斗。
“但，阿尔达希尔也有猜测啊。”曹昂望着东边平淡的说道，“所以赌一把，天时在我，地力在阿尔达希尔，但人和，我们双方都没有，不，我可能还能最后挣扎一下。”
“阿尔达希尔的圣殒骑谁拦？”毛玠盯着曹昂无比的凝重，“虽说我们都知道阿尔达希尔将圣殒骑拆了，去组建军团的骨干，而且之前的交手，阿尔达希尔所率领的圣殒骑也只有八百人，经过一场激战之后，恐怕也就剩下五六百了，但是，将军，以你现在的智略应该很清楚。”
“喀布尔肯定还有几百人，但也就几百人了，绝对不可能多过八百，阿尔达希尔要控制麾下将校，要维持士卒的组织力，都需要圣殒骑。”曹昂如毛玠估计的那样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我去组织人手，明天清晨就能将所有的百夫长都召集齐全。”毛玠对于曹昂的回答不算是非常满意，但这样的回答，也已经有了弄险的资本，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本就是曹氏最佳的弄险机会。
荀彧、荀攸、陈群、毛玠、程昱等人在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计划，现在没人提只是因为曹操倒台了，包括投靠了曹昂的毛玠，都不看好曹昂执行这个计划，架住圣殒骑，可没有那么简单！
弄险是弄险，不是送死，没到那个级别，就算有机会，你也用不上！
这就是曹氏的谋臣对于曹昂之前的判断，但现在毛玠从曹昂身上看到了几分执行这一计划的可能，而且一想到曹昂如果能执行成功这一计划，毛玠就莫名的颤抖了起来。
“要扫除沉疴痼疾，唯有新君登位，且直接完成先王终其一生未能完成的伟业，才能直接让所有人认识到不同，父亲，您之前逊位的时候，真的认为我能完成吗？”曹昂看着空处带着几分唏嘘开口说道。
如果没有卞夫人的辅助，让曹昂的认知思维达到现在的程度，很多东西曹昂根本想不到，而且纵然是想到了也做不到，自己父亲之前的选择，在现在的曹昂看来，很有一些矮子之中拔高个的意思。
成大事，必须拥有足够的信誉，而树立足够大的信誉，必须践大诺。可是践行大的诺言，又必须通过完成较大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个循环。
曹昂作为新君，在曹操彻底逊位，连人都找不到的情况下，没有了以前的那些约束，他可以主动的推动这个循环，直接进入正向的时代，而现在最适合完成的大事，就是踏入喀布尔河谷。
次日凌晨，一路紧赶慢赶，刘先成功带着自己的女婿林河一起抵达了阿尔达希尔在赫尔曼徳河上游驻扎的地方，还没靠近就被在大雨之中巡逻的士卒发现，好在刘先有印信证明，并未受到阻拦。
“岳父，我们真的不会被直接拿下吗？”林河有些担心的看着保护他们一行几人往临时营地走的波斯士卒，小声的传音，“这些带领着我们的士卒，有两个甚至比我还强。”
“少废话，带你来是给你刷资历的，之前在世子上位之前，你的表现很好，接下来只需要跟我走完这次流程，后面混个校尉、牙门将只是时间问题。”刘先瞥了一眼自己这个蠢蛋女婿，要不是自己一个女儿嫁给这货了，他才不想顺手拉一把这个蠢货，能打有什么用，动动脑子啊！
实际上在听到自己女婿说这群带领他们往营地里面走的波斯士卒还有两个比他强，刘先就知道事情大概率成了。
刘先自从某次自己女婿翻墙过来通风报信被自己砍了一剑还屁事没有，刘先就意识到自己这个看着怂怂的女婿，在曹操麾下的精锐骨干之中都是能叫上号的，阿尔达希尔麾下能比这家伙强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是阿尔达希尔的骨干。
之后果不其然，在营帐之中暂歇了一会儿，喝了杯热茶，就见到了断了一条胳膊的阿尔达希尔。
“汉军此来何事。”阿尔达希尔看着刘先和曹真冷漠的说道。
“与将军讲和。”刘先先丢出了一个议题，曹真微微一怔，不是说不讲和，只讲联手变天，削减降雨量吗？
“笑话，我军占据优势，进可攻，退可守，岂有空手言和？”阿尔达希尔瞥了一眼刘先冷笑着说道，刘先闻言不以为忤，毕竟这就是他本身想要的答案，从阿尔达希尔嘴里说出来，可好过从汉室嘴里面说出来。
“将军，如此降雨，你我双方都陷入困境，停战救灾才是正事。”刘先叹了口气说道，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不过基本都是装的，因为他很清楚他越说，阿尔达希尔越不可能同意，哪怕停战救灾是正确的，阿尔达希尔也不会主动选择停战。
“救灾确实是正事，但停战我看未必。”阿尔达希尔一挑眉看着刘先，“汉使若无它事，就此回转吧。”
“既然无法停战，那就说说救灾之事，我军希望与贵军联手，同时变天，消减降雨。”刘先一副眼见阿尔达希尔拒绝了前事，只能转移话题的样子，提出了新的提议。
“此事倒是可以商议，可还有它事。”阿尔达希尔没有给出回复，继续询问道刘先道。
刘先沉思，阿尔达希尔眼见刘先如此，直接让护卫将刘先一行带到其他营帐安置，一副要继续疗伤的样子。
刘先离开之后，塔瓦斯德斯迅速赶来。
“什么曹操逊位了？”阿尔达希尔大吃一惊，随后恍然大悟，“怪不得汉使希望我们双方停战，然后联手变天。”
“现在准确的情况并不能确定，但曹操绝对退位了，继承人是曹昂，这个人的情报我搜集过，是一个不错的继承人，能团结麾下众人，做到兄友弟恭，但不适合现在的大环境。”塔瓦斯德斯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曹昂的情况，“这对于我们而言是一个机会。”
“我们要不要再调头杀回去？”阿尔达希尔猛地开口说道。
“时间不合适，而且麾下士卒一路冒雨行军，就算训练有素，也难免会心生怨言，到时若是能一鼓作气将坎大哈拿下那还好，要是不能……”塔瓦斯德斯装作思考了一下，才给出了建议。
“确实，那变天呢？”阿尔达希尔闻言看了看自己的左臂，又考虑一下大雨，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变天没什么说的，双方联手，尽可能的遏制住大雨，就算不能彻底解决降雨问题，雨下的小一些，对于我们双方也都有好处。”塔瓦斯德斯点了点头说道，遏制降雨已经是目前的当务之急了。
“那行吧，那就通过联手变天这件事。”阿尔达希尔闻言给塔瓦斯德斯交代道，“不过确实可惜，曹操退位，这个时候坎大哈那边应该正处于动乱状态，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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