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阳出门后，就打车朝着海明区的机械厂赶去。
徐璐给他了联系电话，让他到地方就拨打，会有人出来接他。
本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可路上太堵，堵的刘晨阳心里着急。不是着急即将做的事，是着急没办法尽早回酒店。
天知道，他都不想出来，只愿意长留温柔乡。
奇怪到极点的惦记，连乘车的时候还鬼使神差的想到她，想到昨晚……
一层一层的好奇，掀开第一层之后，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想去探索。
到了机械厂，事办的极为顺利。
签单子，发货，沟通。甚至过程中，刘晨阳连跟徐璐都没怎么联系。对方答应说，最多三天，需要的机子会全部发到荣城。
眼看又要到中午，刘晨阳给徐璐汇报完工作，确定没纰漏。正准备返回酒店带她一块吃饭的时候，有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是母亲。犹豫了差不多十来秒钟，才摁了接听：“有事啊。”
陈悦不满：“没事就不能给我儿子打电话？我这边员工活动，剩下几部年轻人用的手机，给你寄过去了。想问问你跟璐璐收到没，今天快递应该到荣城了吧！”
“我没在荣城。”
“那你在哪！”
“陪璐璐出差办点事。”
“出差，是来燕京了？”
刘晨阳奇怪：“你怎么知道。”
“前阵子跟璐璐聊天，她说有批机子需要在燕京才能买到。还说，来了之后，要请我这个婆婆吃饭……儿子，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找你。”
“你要是不发，我找璐璐去了，她答应要请我吃饭的。”
刘晨阳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太确定的画面，突然有些不耐烦。
他真讨厌别人拿自己当傻子哄，不管是多亲近的人，一点不适应被这么兜着圈子涮。
心里那点猜想，连成一线之后，恍然而悟。
当时徐璐缠着他来燕京，刘晨阳就觉得有点反常。上午之时，徐璐又莫名其妙的说好多话。现在，母亲又无巧不巧的知道他来这里……
刘晨阳越想，心里越是有点憋的厉害。
他已经明确跟她说过，不愿意跟母亲，外公这些人过多交集。可怎么就不放在心上，而且采用这种低劣欺瞒的方式，把他骗来这。
有意义吗？
他踢了下公路边的石子：“把我骗来这。你的主意，还是璐璐的主意？”
陈悦被问的愣住，随即就意识到什么。
沉默片刻：“妈的主意，跟璐璐无关。”
“她凭什么帮着你一块骗她老公？”
“我……阳阳，妈没给钱，就是加工厂算我们两个人合伙做的。”
刘晨阳点了支烟：“你干嘛总拿钱来恶心人呢？我早说过，不需要。要了，就对不起差点被你，被你们家快逼疯的刘青海，也对不起我自己走过来的那些时间。”
“妈，你的钱在我眼里就是陈家的钱，真不干净！每一分钱，都脏手。”
刘晨阳说着，视线余光看到了一辆车，以及车旁边站着的中年妇人。
离的很远，他仍然能感受到她的无力跟落寞。一个人，站在车边，好像全世界就她一个人。
刘晨阳心脏如被刺了一下，不知是该拿着手机继续说话，还是要过去跟她说。
陈悦勉强冲他笑了笑，主动到近前，温声道歉：“对不起，妈是实在没办法，才想到让璐璐帮个忙，把你带来这……你别因此跟她吵架，都怪我。”
对不起？
他说那么重的话，让她几乎失态，她赶来说对不起干嘛。
刘晨阳别扭撇过视线：“到底什么事。”
陈悦试探：“中午了，能不能陪妈吃顿饭。阳阳，除了上次在璐璐家，妈十几年没跟你一块吃过饭了。”
“儿子，就半个小时，好不好。”
刘晨阳茫然，眼眶骤红。
“给我点时间，对你来说有这么难吗？咱们俩这样话说不到一块，见面不是你哭，就是我心里难受……”打住，他干脆点头：“行，吃饭就吃饭，走吧。”
“要叫其它人吗？”
“不用，就咱俩。”
“那你想吃什么？”
“我吃什么都行。”
陈悦忙走过去，主动拉开了车门。等儿子上车，她马上拿起电话打给燕京饭店，让它们留一个，中等的包厢。
……
燕京饭店，有着近一百多年的历史。最朴实，而又最奢华，几乎称得上燕京城地标之一。
刘晨阳在书上读到过关于这家饭店的介绍，对里面介绍的菜系耳熟能详，曾经无数次幻想，将来有钱以后。肯定要来这里吃一顿饭，尝一尝古代最高规格的名菜。
他一点不想表现出反常来，可在进去之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打量这里跟课本中到底是不是一样的。
陈悦走在他前面，一边高兴的介绍，一边看着不经意就流露出好奇的儿子。
对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来燕京。
“陈总，您要的包厢准备好了。”
这时，一个穿着极少见中山装的男子，恭谨上前打了声招呼。
陈悦乐呵呵回应，跟着介绍：“唐经理，这我儿子……你把你们这所有的招牌菜，全都上来，速度快点。”
“好的，您稍等。”
刘晨阳看着姓唐的经理离开，停步：“就咱们俩，要这么多干嘛？”
“没事，它们的菜量很少。不贵，你挨个尝尝。”
不贵？
刘晨阳好像听人吹牛的时候，就说来燕京饭店吃过饭。最便宜的包厢，保底消费都要一万多起步。
陈悦不急着上楼，揽着他胳膊，边走边笑：“阳阳，妈记得小时候送你过一本书，叫走遍Z国。上面第一页，好像就是燕京饭店的介绍，你还记着吗？”
刘晨阳不习惯她靠这么近，手抽出一半停住，思绪横飞。
他何止记着那本书，他还记着有一多半的字，都是她教自己去读的。还给所有生僻字，都备注了拼音。
记忆越美好，就越残忍。
刘晨阳早习惯不敢去想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因为，想的越多，有些绝望就越清晰。
连世界曾经都要放弃，又该怎么做到跟把他带到世界上来的父母亲，去正常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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