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一次。”刘源想了想，说：“她说自己跟一般的拐子不同。她不需要自己出手，就可以拐到女生，好像是用的催眠之类的方法吧。”
“催眠？”安雪脑中第一反应就是画家小屋，便问道：“你母亲，有说过在什么地方催眠女生，然后怎么做吗？”
“关于这个，她没有详细的说过。但是，她说一般是月圆之夜，还有一些飞船做游行城市的广告时，就会有猎物自投落网。”
刘源的话，让安雪想起了之前她和杨婕讨论过的话题，就是如果不是月圆之夜，如何让小屋内的荧光图案显现出来。
现在，刘源的话，显然是解释了这点。
“除了这点之外，你母亲有没有提过她送到H市的女生，是由谁接手的吗？”
“没有。”刘源摇了摇头，说：“她很少跟我说这些事情，只是偶尔，她可能是那天心情不错，或者心情极为糟糕，才会跟我说这些。”
“所以，你并不知道她平时接触了哪些人？”
“是的。”刘源低下头，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拿出一串钥匙，道：“这是我母亲家的房门钥匙，你们可以自己去查。不过，未必能查到什么。”
“谢谢。”安雪收下了钥匙，看着他伤心又沮丧的表情，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带伍荷去的C市？”
“10号下午。”
刘源解释道：“当时，我母亲打电话给我，说联系不到她的几个朋友，说他们肯定是出事了。所以，我就说开车过来接她，去C市避避风头。之后，没有几天，你们发现尸体的新闻就出来了。我母亲看到了行李箱，就知道是有人找他们寻仇了，就说要到警方自首，寻求警方的保护。”
“然后，你就劝她不要自首，直接跑路？”
“对。”刘源点了点头，叙述道，“原本，要后天才离开的，今天我原本答应她来W城，把她之前藏起来的那车女生放掉的。没想到前天你们就解救了那几个女生，昨天就来C市找我了。于是，我就决定让母亲立刻坐船离开，却没想到……”
话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眼神中充满了自责。
安雪看着他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身旁的简晶晶，全部记录下来之后，把手中的黑色钢笔给他：“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
“哦。”
刘源拿着钢笔，看了一下，签了名字。
安雪看他签字之后，说道：“因为你涉嫌妨碍司法公正，包庇伍荷，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结果，所以我们会向相关部门起诉你。请你保持通讯工具畅通。”
“哦，我明白。”
刘源知道自己违法了，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那么，先去办一下登记手续吧。”
安雪让简晶晶带他离开侦讯室，自己则回到了个别的观察室。
简晶晶看到她，便说道：“师姐，还有一个赵岩呢，你什么时候侦讯？”
“等会儿就去。”
安雪走到她身边，看了一下她的电脑，说道，“刚才刘源的话还记得吗？”
“什么？”
“如果有飞船类广告宣传日，也会有被催眠的女生，被伍荷带走。”安雪提醒了一句。
杨婕点了点头，说：“飞船类的广告？”
说着，她就用电脑，查询了W城使用飞船打宣传广告的时间。
“嗯，师姐，真的有，上个月和这个月，因为新游乐场的宣传，用了飞船拉标语，环城上空做宣传呢。”
“是什么样的飞行船？”
“这样的，你看。”
杨婕把飞船的照片找出来，给安雪看。
“这么多灯光，这么亮。”
“嗯。”
杨婕指着宣传标语，说：“广告标语上的文字，也都是灯牌，所以非常两眼。看到这个，我还想起了，就是你去云城的时候，我有一天晚上睡觉，还被窗外的亮光照醒了。现在回想起来，梓欣好像就是那天晚上失踪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也就能解释郑莉莉和陈杜娟，为什么会被催眠了。”
“是啊。”杨婕想了想，翻开了简晶晶刚刚给她的名单，说：“师姐，你看，这本伍荷的记录册，最近的被拐的女生里面，也没有郑莉莉，陈杜娟，宁梓欣，文馨和田甜！这是怎么回事？”
“你觉得呢？”
安雪不答反问，但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婕拧着眉，不解地问道：“我觉得？我不知道呀。”
一旁的石睿接着杨婕的话，说道：“她们很可能就是凶手，所以在伍荷的记录中，没有她们的名字。”
“这不可能！”杨婕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论断，连忙摇头否认：“不会的，师姐。梓欣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石队只是说她们中有人可能是凶手，并没有说凶手一定是宁梓欣。”
安雪记得在砖石堆那里找到过宁梓欣的身份证，上面是沾有血迹的。
可是，钱大伟和孙晓刚的口供也说明了，他们没有见到过宁梓欣她们。
所以，现在有可能见过宁梓欣她们的，就只剩下吴通了。
想到这里，安雪拍了拍杨婕的肩膀，安抚道：“别忘了，你是个警察。”
杨婕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师姐，我再把郑莉莉，陈杜娟，宁梓欣，田甜和文馨五个人的资料查一下吧，看她们跟这份被拐人名单，有没有关联。”
“嗯。”
安雪点了点头，看着石睿，问道：“石队，关于杀害伍荷的凶手，你怎么看？”
“暂时，我没有怀疑对象。”石睿严肃地回答道：“不过，这五个女生，如果一直都不在名单之内的话，就非常可疑了。另外，你不是让交警设置了检查关卡吗？可以查一下在伍荷死后，开车进入W城的车辆记录。”
“是啊，安队，就目前来看，涉及拐子案件的万彪，刘同，齐田和伍荷都已经死了，钱大伟和孙晓刚被我们警方控制了。”邱云认同石睿的说法，稍微整理了一下线索，说：“只剩下一个周浩，生死未卜，但是应该也是凶多吉少了。另外，还有一个吴通吧。他那里应该也有一份他自己的名单。”
“嗯。”安雪点了点头，说：“关于吴通，小婕，你查到他现在的行踪了吗？”
“正在回来的路上，我跟交通部说过了，只要吴通进入W城，就将他逮捕归案。”
“好。”
安雪说着，抬起左腕，看了眼手表，说：“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大家先去吃饭吧。”
话音刚落，就看向石睿，道：“石队，一起去餐厅吧，我请你吃午饭。”
“不用了，我车上带着吃的呢。”
石睿看安雪这么随意，也不对他三令五申，规定什么事情一定不能做，心里不觉有点惭愧。
毕竟，之前他对她们可是限制颇多的。
“那随你，我们先去吃午饭了，下午1点，再回观察室，我们还有一个与案件相关的人员要侦讯。”
“好。”
石睿和她们一起离开专案组，乘坐电梯到了一楼。
他带着自己的下属小张，直接回到车上，然后吃了自热米饭和自热火锅。
*
午饭过后，安雪领着杨婕，邱云和简晶晶回到办公室。
刚走出电梯，就看到石睿和小张早就站在门口等侯了。
“石队？等很久了吗？”
安雪立刻推开门，请他们进了办公室。
“不，没有很久。”
“随便坐吧，想喝水的话，直接去茶水间倒。”
“好。”石睿点了点头，看着安雪她们的办公室，感觉比起自己那里的要整洁很多。
果然，男警员比起女警员要糙很多。
安雪拿了瓶纯净水，喝了两口，就对着简晶晶说：“晶晶，依然是你和我去给赵岩做笔录，邱姐你注意一下交警队那里的消息，按照小婕上午给出了的吴通的行踪图，他应该很快就要下高速，进入W城了。”
“嗯，知道了。”
“至于小婕，还是老样子，利用电脑，把伍荷的那份名单输入电脑，并且查清楚所有被拐女生的资料，传一份给H市刑侦队。”
“明白。”
杨婕说话时，手中的平板电脑就没有停止过工作。
“那晶晶，我们走吧。”
“嗯。”
简晶晶立刻跟着安雪进了赵岩的侦讯室。
赵岩一看到她们，立刻低下头，回避着两人的视线。
“赵先生，你和照片里的人，应该认识吧。”
安雪在他面前坐下，拿出了尤明娜的照片，放到他面前。
赵岩看着照片，突然就掉下眼泪，拿着照片，小声呢喃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尤明娜17岁那年，你从说拐子手上，买下她做你老婆，对吗？”
赵岩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抱着尤明娜的照片，满是自责地忏悔：“对不起，我不想的！如果，我知道她会想不开，我就不会来W城找她了。”
“所以，真的是找了她之后，才让她患上了产前抑郁症？”
安雪看着他充满悔恨的表情，问道：“当时，尤明娜已经回到了父母身边，有了正常的生活，你为什么还要来找她？你不知道自己花钱买卖姑娘，是违法的吗？”
“我不知道。”
赵岩抬头看着安雪，摇了摇头，说：“我腿脚不好，所以，在村里没人愿意嫁给我。我只能省吃俭用，攒下5万块钱，买了小娜。我可以发誓，我对她很好的！只要她不逃跑，为什么都可以给她买。”
“那如果她逃跑呢？”安雪拧着眉，一针见血的问道：“你就会打她，然后她把用铁链锁在屋里？”
“这……这是我们那里规矩。女人不乖，就要用铁链锁起来的。”赵岩说得挺委屈的，“但是，我没有饿她，我依然给她吃饭的！后来，她怀娃娃了，我就再没有打过她了。”
“尤明娜跟你怀过孩子？”
“是。”
赵岩点了点头，说：“我花钱娶老婆，主要就是为了能传宗接代。小娜怀了娃娃之后，也变乖了，不乱跑了。我和她还挺幸福的。9个月后，她生下一个女娃娃，我就买了很多补身体的食物，做给她吃，希望她能尽快恢复过来，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谁知道，她养好了身体，就跑了。接着，警察就来了，告诉我这样的买卖是犯法的。我真的不知道呀，因为我们村子里，都是这样娶媳妇的。”
安雪知道很多地方依然是这样落后的。
他们的观念中一直都是重男轻女，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给男人传宗接代的。
于是，安雪提问道：“当时，你还记得是谁把尤明娜带到你家的吗？”
“当然记得了，是村里的四叔。不过，小娜逃走之后没多久，四叔就被警察抓走了。之后，我就再没有见到过他。”赵岩畏畏缩缩地叙述道：“再后来，我四处相认打听，知道小娜是W城人，家里还是条件特别好的那种文化人。我就带着女儿大丫去找她。谁知道，她不认我，也不认女儿。而且，还要跟什么青年画家结婚。明明她已经是我老婆了，怎么还能跟别的男认结婚！我就跟她说，如果她不跟我回家，我就把她和我的事情，告诉那个青年画家！”
“你竟然这么威胁她……”
“我没威胁她，我只是想让她跟我回家！”赵岩连忙澄清道：“我和大丫，那个时候，真的不能没有她。”
听他提到女儿大丫，安雪拧着眉，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女儿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赵岩摇了摇头，说：“就在我说要把我和她的事情，告诉青年画家的时候，她的家人报警，把我抓走了，然后，还把大丫也抢走了。”
“抢走了？”
“嗯。”赵岩点了点头，说：“反正，后来我去找小娜要女儿的时候，她的家人就说已经把大丫送给别人养了。我当时真的气急了，就说一定要把我和她的事情，告诉那个青年画家。然后，小娜的父亲，就让人打了我一顿，并且把我关在了一个仓库里。”
“仓库？”安雪想到了H-9281号仓库，就拿出照片，放到赵岩面前，“是这个仓库吗？”
“对，就是这个仓库。”他连连点头，道：“反正，他们把我关了好几天，就是不让我离开。不过，也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原来那个青年画家，做的是跟四叔一样的买卖的。”
“你说什么，尤明娜后来的老公，做拐子生意？”
“是啊。”赵岩圆睁着双眼，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就是趁着那个画家打开仓库门的时候，逃走的。否则，我都没机会离开那个仓库的。”
“你把这件事告诉了尤明娜？”
“是啊。”
赵岩点了点头，说：“但是小娜不相信。我就让她把女儿还给我，她也不愿意。然后，又惊动了她的家人。我怕自己在被关起来，就逃走了。”
停顿了一下，低下头，满是忧伤的说道：“之后，没多久，小娜就自杀了。我真的不想的……如果，我知道她会自杀的话，我一定不会带着大丫去找她的！结果，女儿丢了，老婆也死了。我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只能在城市里捡破烂过活。”
……
他的故事，让安雪她们听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是该相信，还是保持怀疑。
不过，如果真的是他说的那样，也就能够解释万彪他们用的仓库和小屋，为什么都跟尤家和韩希宇有关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大哥华哥，其实是韩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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