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厂长头也不抬地继续从报纸上领会上级新的精神，只是隐隐又感觉自己好像从哪里听说过《狼人杀》。
不过，他也没在意。
这几年当地的民营印刷厂就跟雨后的野草一样，野蛮生长，生机勃勃，抢了他们很多生意，所以原本效益非常好的教育印刷厂是每况愈下，日子越来越难过，这两年都是靠着当地政府的财政支持，他们才勉强活了下来。
而为了能够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张厂长就必须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精力，去领会上级指示。
可惜，张厂长忙乎了好几年，印刷厂的营业额未见增长，日常报销的管理费倒是翻了几番。
唉，国企领导不好干呀！！！
张厂长叹了口气，继续喝茶看报。
“厂长，这《狼人杀》卡牌最近挺火的，前几天我还在我们厂里玩过。”正巧玩过《狼人杀》的秘书多嘴提醒了一句。
“你玩过？还在我们厂？”
怪不得觉得眼熟，张厂长这才想起来，前几天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有几个新来的应届生在玩一种卡牌游戏，当时自己还夸这卡牌游戏蛮有意思来着。
“是的，我猜他应该是真的想找我们印刷卡牌，不是说着玩。”秘书说出她的猜测道。
张厂长双眼一亮，指示道：“那就见见！”
很快，秘书就把王迪请了进来，张厂长一看，居然是个穿着简单的十七八岁少年郎，大夏天的王迪也没办法穿得成熟一些，张厂长的表情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就这种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大生意？害他白高兴一场。
“给你3分钟，把事情说清楚，我很忙。”
张厂长很不客气地对王迪说了一句，又转过头瞪了秘书一眼，怪她给他没事找事，刚要不是他秘书提醒，他也不会浪费这3分钟。
王迪也看出来了张厂长的不耐烦，国企嘛，不这样才奇怪呢。
所以，王迪也就直入主题，拿出带过来的一副《狼人杀》卡牌，一边上前几步递给张厂长，一边道：
“这样的卡牌，你们厂能印吗？我们现在最少需要十万副，如果价格合适，订单数量还可以再加。”
目前王迪的库存仅剩2.3万副，要搁以往，他肯定直接就跟刘海龙下十万的订单了。
而他之所以拖到注册公司的那天，才跟刘海龙又下了2万的订单，就是为了准备重新找一家印刷厂。
“十万副？”
张厂长眼睛一亮，但心中还是比较怀疑王迪的实力，追问道：
“你确定？”
“确定，只要价格合适，只多不少。”
“你等等，你这一副卡牌这么厚，应该有几百张吧？我得让人核算一下成本。”
张厂长倒是对他不知道的东西很坦然，毕竟王迪又不是他的上级领导，他才不在乎王迪怎么看他。
再说，他一个厂长又不管生产，不知道成本很正常。
“当然，您随意。”
张厂长点点头，让秘书给王迪上茶陪坐，他则亲自拿着卡牌去核算成本。
大概过了半小时，张厂长才平静地走回来，淡淡地对王迪道：“十万副起步，一副3元钱。”
“我靠，比跟民营合作便宜多了。国营单位就这点好，实诚！”
王迪在心中吐槽了一句，他浑然忘记了，他这是十万副起步的价格，如果真有这么大的量，民营可能给的价格更低。
当然，刘海龙这个抠门的除外。
王迪的这一沉默，倒让张厂长误会了，想到刚才下属报给他2元一副的成本，他不由开口道：“怎么了，还嫌贵吗？其实，如果你能够提高到一百万副，我可以做主再给你让五毛钱一副。”
王迪这副卡牌，别看数量挺多，其实只有其中的18张彩绘卡牌值钱，剩余的那362张就是一点纸钱。
“可以呀，您要能接受一年分期付款，我愿意采购一百万副。而且，价格可以提高5毛一副。”王迪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不行，一年分期太长了，万一你中间不要了，我们不要赔惨了……等等，你刚说多少一副？”张厂长说着说着，忽然猛地站了起来。
王迪笑着重复道：“提供5毛，应该是3.5元一副了。”
“你确定？还是你刚才没听清？”张厂长一屁股坐了回去。
“当然，我也听清了，你说的是3元一副，还要给让5毛，而我还的是3.5元一副，这一来一去可就1元的差价了。哈哈……”
王迪突然笑了一下，下一刻却忽然又收起了笑脸，严肃地对张厂长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条件的。除了一年分期之外，贵厂也必须要向我承诺保证在未经我方的允许之下，不得私下抄袭自制销售我们的卡牌，并保证贵厂其他关联公司也不会这么做。不然，一经发现，按全国销量十倍赔偿，还要承担十倍的合同罚款。”
“你想多了，我们是国营单位，这点信用还是有的。”张厂长不以为然，觉得王迪完全是在给他们白送钱。
“那最好了，加上这个用不到的条款，你们就能多赚1元钱，一百万副下来就是50万，怎么样，心动不如行动吗？”王迪口气很大。
张厂长反倒有点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道：“真的一百万副？你不会是在搞什么阴谋吧？”
虽然张厂长很心动，但第一次遇到王迪这么上杆子送钱的，他反而有点心慌。
如果张厂长知道王迪现在的采购价是4元一副，那他就知道王迪为何对于3.5元一副的价格如此无动于衷了。
可事实是他并不知道！
“白纸黑字签合同，我能玩什么阴谋？”
王迪呵呵一笑，又好心提议道的：“这样吧，之前您说十万副3元，就按3.5元算，那就是35万，这笔钱我可以先给你。
后面的90万副，我也不要你们先给我，但你们要随时预备十万副的卡牌，不能让我们无货可卖。
我们也会提前告知你们需要采购的数量。
到时候我们就按十万副3.5元的价格，直接拿现金提货。
如果一年之内，我还没有买下剩余的90万副，那不管剩多少，我都承诺直接用现金补上。
并且，同样赔偿你们十倍的损失，这样，你看如何？”
“好，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张厂长豁然站起，伸手与王迪相握。
“合作愉快！”
王迪与张厂长双手相握摇了摇，这笔买卖就算定了下来，后面合同的具体细节那就要交给双方法务来细化了。
王迪的公司现在还没有法务，只能临时找了当时帮他注册公司的代办律师刘律师，来帮他审核合同。
等确定没有问题后，双方当晚就签了合同。
张厂长还借机请王迪和刘律师，吃了一顿饭。
反正是公款吃喝，王迪也没有推辞，只是在被劝酒的时候，以年纪小不能喝为由推辞了。
虽然，张厂长拍了桌子说王迪不给面子，但王迪还是坚持不喝，倒是请来的刘律师，很会做人，适时站出来帮王迪解了围。
其实，这也是王迪带上刘律师去赴宴的原因。
饭后，张厂长还是对王迪不喝酒这事念念不忘，借着酒劲，拍着王迪的肩膀，用过来人的语气，教育道：
“小王呀，你想要把生意做大，在我们华夏不喝酒是不行的。
俗话说，感情深，一口闷。有时候酒桌之下谈不好的事情，上了酒桌，这么一喝，感情一来，也就成了。所以呀，你得好好练你的酒量了。”
“是，是，是，等我年纪再大点，我肯定会去练。谢谢张厂长的好意。”
“咦，怎么还喊厂长呢？喊我张大哥！”
“对，对，对，张大哥！”
王迪满是诚恳地点头，接着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张大哥，在米国没有21岁都不能喝酒，而我现在还未成年，要喝也起码等我成年之后了。”
一顿酒下来，虽然王迪没喝，但两人在称呼上还是亲近了许多。
只是两人的三观完全不同，无论张厂长怎么劝，王迪都是满口答应，却又全部当了耳旁风。
上辈子，王迪也曾经是个酒鬼，直到把他自己的肝喝坏了，他才开始了痛苦的戒酒生涯。
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落了一身病。
因此，这一辈子老天有眼让他重活一回，他自然要好好珍惜他如今这副健康的身体。
至于，谈生意必须喝酒这事，在华夏这个充满酒文化的国度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王迪也不是不知道，但拿自己的健康去换生意，就跟拿自己的寿命去卖一样，怎么卖都是个亏本买卖。
因为生意和钱，可以慢慢赚。
但自己的生命，一旦没了，却无从去买。
这是个傻子都会做的选择题。
可惜，人活一世，年轻的时候不珍惜，老了再想，却又迟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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